“没事,只是蹲的久了些的缘故。”苏穆站定了之后把人往回扶,“这件事,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我知道。”
林简收回目光,没敢耍宝,也没敢把目光往过递。事实上,他能看到苏穆脸上已有些青白之色,侧脸绷得发紧,与往日里那个总是笑的人几乎没有重合之处。
从房间里出来,林简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暗,有零零散散的星星挂在低空,光芒微弱得很。
以至于连小楼前挂着的灯,也能比了去。
“呼,好冷。”林简捧住脸小跑了几步,甚至能听到袍角所带起来的风声。有些日子入了夜不曾活动,他都忘了快到冬天了,而枋州一向极冷。
“那小转一会儿就回去,否则你真要咳了怎么办。”苏穆没有多余的表情,林简却跑得更欢,还直接拉了他的手腕,“来吧来吧,我记得晚上的书院,也别有一番景致。”
说罢,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林简只顾着拉人。
清晖楼距书阁大约有半里之远,且中间并不是平坦的路途,每逢坡路和小桥都置了灯,但也只是晕开小小的一片光。只是天黑了而已,便像是换成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林简拉着人往前,两个人都深一脚浅一脚地乱踩,到了最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脚边潺潺的流水声给绞在了一起。
“你不开心,是吧。”
走到半途,林简随意拣了块怪石一靠。
苏穆的手腕还被人锢着,他抬头望了一眼,除了林简眼中所射出来的光,什么都看不到。
“不开心要说出来,不必顾及我。也别什么事,都憋闷着。”
林简说罢这句,感觉到腰身被倏地揽住。他听得很清楚,有缓缓呼气的声音。
自案子的伊始,这人真是压着太久了,还偏偏要因为顾及他的缘故,事事做到周全。
万一……苏廉也卷入其中,那他要如何自处
林简这才发现,他有些后知后觉的俱意。
这种小心翼翼的氛围一直持续了许久,等到了第二日推门的那一瞬,林简心下还是咯噔一声。
苏穆自进门便往里走,林简则瞄了一眼窗外,还好没有任何异动。
“他们刚去讲堂不久,我们有很多时间。”见苏穆即刻便往墙角处走,林简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墙角处摆着箱笼,旁边是书架,再走几步便是书案,然后是木床,除此之外则有些小东西散落着。看样子,和其他人的住处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们小心些,最好能把东西都放回原处。”
苏穆埋头去查箱笼,而林简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拍了额际。
但愿,但愿在这里不会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然而不过一刻,林简便看见苏穆站定在书案前不动了,在上面,摆着一只香炉。
香炉置在案上,是用来熏香、最普通不过的那种。通体用铜制成,以三足为底,炉盖镂空,中间雕成了两片叶子。
“香炉怎么了”
林简也即刻往过凑,然而看了片刻,也没有得出其他的结论,只是一只普通的香炉而已,在他自己的住处,也放着一只差不多的。
苏穆没做回应,只是静静盯着,林简睁大了眼睛去看。
只见下一刻,苏穆便揭开炉盖,磕到书案上时,有不小的响声。
里面铺了一层铁网,有燃尽的炭灰和不知名的香木残余,林简给呛得咳了声。
然而他只顾着捂嘴,便继续瞪眼去看,苏穆在灰中拨了拨,最后有一根小小的木条从中滚落。
“这……”林简伸手去拨,到了半路却又生生停住,“那个……这许是巧合,澄泓哥你之前在家时常备着松木香,所以廉表弟也跟着用,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话虽如此,林简磕磕巴巴地说完,一双眼睛却不受控制一般地往过飘。真不是他多想,而是这滚出来的玩意儿,真的和当初在火场处找到的差不多,也是松木条,不知道丢在这炉里多久了,总之边沿处都有些烧焦的痕迹。此时和香料以及灰烬搭在一起,有种奇怪的味道漫开。
苏穆看起来有些无措,总之是林简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神色,“我只是闻着有些熟悉,所以过来看看,谁知……”
“或许只是巧合罢了,我们再在别处查查看。”林简挤出一丝笑来,伸手去拉对方的袖子。
这时,背后却“哗”的一声。
“大哥,嫂子,你们怎么在这里”苏廉先是愣了一下,便匆匆往里走。
屋里与他早上临走之前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香炉却散着,旁边有节灰不溜秋的东西。苏穆和林简站在书案前,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僵。
“那个……我们……”林简挠挠头,又去看苏穆,他此时已经没有办法刻意维持姐姐的样子,全部的心思都打算用来先把眼下的给应付过去。
“廉表弟回来有事吗”林简最后只憋出这一句来。
“拿二叔留的罚抄,我给忘在这里了。”苏廉抿抿嘴没有多言,只是俯身下去翻找。十几张纸都放在案下,苏廉拿了东西便往外走,到了门口,还是停了下来,“找到修远他们要紧,大哥做事,也不必避着我。”
“表弟你……”林简匆匆跨过几步,想要把苏廉拉回来,但还是忍住了。
这种被当面揭穿的感觉,真是令整张面皮都烧了起来。
“火房走水的那天,你在哪里”
林简正头疼着,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他回头一望,发现苏穆仍站在原地,面上俱是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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