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写的利落,准备蜡封时却明显有些犹豫,林简把灯盏点了往过递,下一刻便在苏穆的眼中看到了跳动的火苗。

“这东西不管大理寺如何处理,澄泓哥都应当递上去才是。”林简先是偏头,随后又直直盯上去。他之前虽过得肆意快活,但是总归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更何况,苏穆的犹豫,已然足够明显。

“好。”

苏穆应过之后便很快把信件处理妥当,林简也伸手收拾书案上的东西,快到尾声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被摁住了,就在书案的一角,旁边的笔架被磕得摇摇欲坠。

“若是因此生事,我们就去几位长辈面前说清你的身份。”

“啊”林简愣了一下,但刚才的这句话已经一字不落地落入他了耳中。

“你什么意思”林简抽回手,因为力道的缘故手背上有道红印。

从准备这份文书伊始,苏穆就很不对,他也明白对方的疑虑与焦灼。但眼下这种被推开的感觉,当真是不好受。

林简直直地盯着,头也跟着偏过去,“我不要押后处理,我要你现在就说清楚。”

“这份文书递上去,有三种去向。其一,最好的可能便是大理寺呈报圣上。”

“其二,东西押后,不管不问。”

“其三……”

“是因为这东西牵扯太广,而上面自觉兜不住,所以把你推出去是吧。”林简急急接了,“蹭”地一下往起站,“所以你觉得遇到这种事,我就应当立刻撇的干干净净是吗”

苏穆明显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林简的袖子给拉住,于是只好坐回去。因为位置的便利,还在苏穆腿上泄愤般踢了几脚。

“屯田就在枋州的东北处,那里除了驻扎的兵士还有负责垦植的几万普通百姓,若是出了大案而不能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只身逃出来,只说有几百人联名的状子不见了,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只知道可能有官府的人被卷进来,而对方的身份我们却未知。那人既然已经逃出来还被追杀,那么只能证明这个案子涉及太大。”

“若此案当真惊天,涉及到屯田,那边未必敢直接上报,文书如何处理,也关系到我的安全。”

“所以我就被你直接推出去、撇干净了是吗”林简踢了几脚反而更生气,苏穆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直直截断了。

“因为与你有婚约的本就是阿姐,即便被连累,我也能直接脱身是不是”

“阿简,你……”苏穆被这噼里啪啦的一顿给弄得有些无言以对,一时间连小腿也没有顾得上揉一揉。

“苏穆你讨厌我吗”

“没有,我很喜欢阿简。”

……

林简被自己那句莫名的话激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因为这样的自怨自艾疑神疑鬼显然不是他往常的性子。只是,一想到苏穆要抛开他以身犯险,心口处的那种不快感就沉甸甸的,挥散不去。

“那既然如此,方才的话还请收回去。”

……不对,怎么还是别扭。

挣扎了一会儿,林简还是直接别过头去,把笔架扶好了,又在书案上敲了敲,“澄泓哥是不是给吓傻了,我们两家本就是姻亲,难不成你还以为我能跑的了吗”

呼,这样似乎好了些。林简匆匆往起站试图远离这里,下一刻却有敲门声响起。

“闹别扭了”

这是苏重林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

“哪能,没有没有。”林简飞速摆摆手,眼睛却止不住朝着对方的脸上看。这位舅舅自带生人勿进的隔绝感,以至于连这样普通的寒暄,都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于是只好把手挪到席子上,然后慢慢探下去,在苏穆腿上掐一把。

“没有,劳二叔挂心。”嘴上虽这样应承,然而苏穆还是忍不住把放在腿上的双臂再拢一些。刚才门开得急,那封文书,眼下就藏在袖口。

两人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欲言又止。说起来,这还是林简这个苏家儿媳妇的身份被看破之后,他们第一次和苏重林正面对上,还如此之近。

“二叔过来有什么事吗”

“是为城宇的事”

几乎是同时,两人齐齐开口,然后齐齐又避,脑袋都险些撞在一起。

若是给周怀仁看到这番模样,估计要拍着大腿连连大笑,然而苏重林没动声色,只是把茶接了,轻抿了一口,“是为李城宇的事。”

这对叔侄今天摆明了要整人是吧,林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然而只敢乖乖坐着,脸上的笑意挂久了,眼下都有些发酸。

“我不知道阿穆你突然提出去白云观祈福是为何,但是总归是因为案子。可是现在明显受阻,赵修远他们又全无消息。所以过来这里,是为了问是否需要帮忙”

“当然,若是涉及机密,就不必说。”

说完了,苏重林继续去端茶杯。剩余的水被分了两口喝完,放在水盂处了。

一大一小,都是轻轻浅浅的绿色,和苏重林的袖角搭着很好看,也很安静。

二叔一直这样,不知道是自小的性子,还是在书院里养成这样的,说话很直,但又不至于让人听着难受。苏穆犹豫了一瞬,便有了考量。

“是因为衣服的事。”

“看这个。”林简也不待他开口,便俯身下去把布条拿到了案上。

那青色的布条放在桌案上,苏重林看了一眼,又抬起头来,“是为衣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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