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威又重复了一遍,“凤凰令就在你身上,龙符一旦聚齐,就能引出凤凰令,到时候即便你想置身事外,也没有人会放过你。”

她忽然闭了闭眼,长睫微微颤动,面上的神情冷静,镇定,还有几分渗出戾气的冷淡。

“没有龙符牵引,您怎么能确定凤凰令一定就在我身上。”她闭着眼,却勾了下嘴角,“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倒是旁人比我更加清楚。”

孟威瞟了眼她垂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搭着,像是被冻住了一动不动,可仔细看,能看出指节轻微发颤,不像是害怕或慌张,更像是怒极之下有的反应。

“茹娘七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几乎夺了她的性命,尽管后来也痊愈了,可身子一直很孱弱,吹一阵风就又是咳嗽又是发烧的,茹娘自小身子骨就好,很少会出现这样古怪的情况,老爷子遍寻名医,也花了不少银子收购名贵药材,却没什么作用,还是母亲先想到了鬼神一说上,只是这世上坑蒙拐骗的算子居多,哪里能寻到真本事的人,就这么过了一年,母亲有一回带茹娘去寒禅寺,在路上碰见了一个奇怪的道士。”

说到关键处,孟威顿了顿,但话都点到了这里,几乎能由着前头的蛛丝马迹猜出后边的发展,沈碧月静静听着,情绪竟是奇异般地渐渐平缓下来。

“说他奇怪是因为这道士的身份是他自己说的,他当时盘腿坐在道旁,不顾过往马车扬起的尘土,茹娘一看到他就哭闹了起来,母亲只能停住马车,只是看他一身江湖游侠的打扮,生得面白,健硕,怎么都不像个道士的模样,让人记忆颇深,那道士看见茹娘的第一眼便断她命短福薄,送了她一个玉佩作为附身符,还叮嘱这个玉佩谁都不能看见,说来也奇怪,那一趟回家后,茹娘的身体真的好起来了,恢复的速度之快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生过那样一场严重的病。”

“道士赠给阿娘的玉佩就是凤凰令?”

“是与不是,该由你去验证。”在沈碧月又蹙起眉头时,孟威感叹道,“老爷子本想找到那个道士,感谢他对茹娘的救命之恩,可在茫茫人世间寻找一个不知名姓与身份的人又谈何容易,茹娘允了那道士,将玉佩藏得极好,从不曾给外人看见。十天前,我在回来永安的路上,恰巧遇见了轻荷,她与吴征结伴,应该是想瞒着你回来看看的。”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沈碧月压根没反应过来,面上的那股冷冽之气都骤然散去了不少,僵持严峻的气氛有所缓和,孟威瞧见了,这才觉得放松了一些。

“轻荷这次回来,一是为了看你是否安好,二是有些东西要交给你,我与她聊了几句,无意中知道茹娘与她提过一枚特别的玉佩,对于玉佩的形容,茹娘说得很含糊,只说那玉佩会动,像是能飘起来一样。”

孟威几乎确定了孟茹会将玉佩传给沈碧月,但他并未肯定说出,他怕沈碧月会多想,当年孟茹命悬一线的身子因为有了玉佩护身才好起来,那么在她生下沈碧月以后,是不是将玉佩送给了自己的女儿保平安,才会熬不过那三年的时光,撒手离去。

即便早就知道孟茹在那时已经毒素入体,可人的心思一旦走入死胡同,就很难再拔身而出。

不过沈碧月是个脑袋清楚的,并不会因此胡思乱想,反而扰乱了自己的心绪,她抿唇问:“小舅舅与轻荷嬷嬷一块回来的?”

“我将她劝回去了,本想替她转交东西,但她坚持要亲自将东西交给你。”孟威朝她挑了挑眉,“待你有空的时候,去见见轻荷吧。”

想必轻荷是为了她和豫王的婚约来的,当初回丰水州时,面对轻荷的质问,她口口声声辩驳说与豫王没可能,现在倒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沈碧月轻轻嗯了一声,“小舅舅,您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说些月儿想知道的事了?”

她转开话题,显然已经不想再讨论凤凰令了。

孟威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情,“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非要瞒着你的秘密,阿衍曾经师从老爷子,你兴许很少看他跟人动手,他那一身的武艺三分靠自己雕琢,七分却是老爷子传他的根基,这也是他借病掩饰自己实力,不愿主动在外人面前动手的缘故,只要是习武之人,稍加观察就会发现这个秘密。”

这个消息说来震惊,却也在沈碧月的预料之中,当初在天泽堂她并非完全信了孟威的话,而是断定邵衍与孟家有不得不说的秘密,现在全都得到了解释。

孟威轻哼一声,“只是张家那位太后一直盯着他,他每回与老爷子见面也是费尽了心思,要不是为着这个,我才不会任由一个毛头小子借用名号在外头招摇撞骗,惹了祸不说,名声都被搞坏了。”

沈碧月的眼神微变,孟威这么称呼太后,难不成孟家也知道邵衍的身世,她按捺住了心里的疑问,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小舅舅,那他身上的病从那时候就有了吗?”

“你以为呢?没听人说吗,豫王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生来命短,活不过二十来年,只是你那位夫君也是个有能耐的,都说祸害遗千年,指不定能再拖个十年二十年的。”

“小舅舅,最后一个问题,我与他的事情,孟家可认同?”

孟威扬扬眉,显然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想问他九岁那年被绑一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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