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江宁留在屋里,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山河社稷图,手中翻着萧致和读书的批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能感受到萧致和对蝉山的执念,也许不仅仅是因为萧远章的遗愿,他也嗅到了皇城中某些不安全的气味。

西海国跃跃欲试,于情于理,萧致和都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江宁到青州不久,已经体会到了萧致和所说的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感受,他问唐晓:“是太子要害小侯爷?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太子殿下……”唐晓并不愿将这些龌龊讲给江宁听,却又不得不说,他叹口气道,“太子也许是怕。”

“他是太子,他怕什么?”

“太子殿下人中龙凤,毕竟养尊处优有时未免冒失,小侯爷却生性谨慎。靖祯帝生前对小侯爷多加赞扬,陛下登基后更是要太子殿下向小侯爷多学,太子殿下听在耳中久而久之难免积怨。平阳侯府虽历经浩劫,在靖祯帝的扶持下也算恢复了二三,先侯爷在东境有功勋,小侯爷又深得民心,太子殿下仅仅比小侯爷年长三岁,皇室子弟中除却淮安王世子还算有些功勋,再也挑不出一人,你要他怎么不怕?”

“他是担心平阳侯府会谋反?”江宁虽只见过一面萧致和,但从心底里相信这个人是东鹤的忠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端坐在高高皇位上的人竟是这样猜测度量自己的朝臣,对曾经向往的朝室明堂泄了气。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山河社稷图,看着朱笔勾画出的那一个圆圈,在遥远的紫定城,东鹤西海两国交界的地方,现已归入了西海的国土,再看看桌上放着的圣旨,不觉悲从心来问,“陛下呢?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陛下很喜欢致和,他……他如果有这个心思当年就不会放致和去东境。”唐晓见江宁情状,也不敢再多说皇宫中的事,只劝慰他先安睡,有事等到明日再说。

江宁自然是一夜未眠,这一夜像极了在狱中那夜,江宁想了很多很多。他猜测着萧致和的心情,若是他还活着听闻这样的消息会如何想他的堂哥与伯父,他应该是会乖乖领旨的吧,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放弃东境上美丽的山岭的吧。

第二日一早,薛竞华裹着白雪红梅的披风站在平阳侯府门口,昨夜太子表哥住在薛府,他已经从奶奶那里听说了陛下颁布的旨意,纵使他心中气急也不能朝着太子发火。

直到昨夜,他才真正明白萧致和多年前轻飘飘抱怨过的那句“凉薄”是什么意思。薛家在朝廷是什么位置他一直都很清楚,江宁的事,以前是爷爷不让说,等到薛竞华长大了才明白是压根不能说。

江宁初来乍到受点委屈也没什么不好,他更担心唐晓,唐晓这人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矜傲,当年靖祯帝见他批下八字“文正气雅,空谷幽兰”,这是他这辈子永远做不到的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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