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愣跟了一句说,奎哥,那你就给兄弟指一条道,哪怕去薛所长家,给他意思意思,也成啊!
牛二楞故意把这句话最末的三个字,作为重点,说的很强调,声音很重。
牛兰奎笑了笑,说,二愣,你这事恐怕不好办,为啥呢?和你一样动这心思的人多了去了。就是认识薛所长,又能怎么样?比你和薛所长关系密切的人,有一个排都不止。他也不会因为你一个牛二楞,影响到拆迁大局啊。不过,既然兄弟你说出来了,我就答应你去找找薛所长,树上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试试,这事如果办成了呢,你也别太高兴,办不成,你也别骂我牛兰奎无能。
奎哥,咱哥俩谁给谁呀,你看你,说这话不就远了。这事儿,今天咱就说定了,我听你的,你说咋办咱就咋办?牛二楞听牛兰奎话里有些松动,就觉得这事总算有了一线希望。
执法队的突袭检查,让牛二愣院子里的四盏灯光全部灭掉了,而牛兰奎的到来,使牛二楞心里那已经灭掉的四盏灯,又开始闪亮起来。
牛兰奎走后,牛二楞和媳妇商量着先买些礼品,去看看村里的老支书牛长江,有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他和新老伴儿住在菊城,很少回家。菊城毕竟是城市,那里有一浪高过一浪的楼房,有干净宽敞的公路,有大商场前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湖水边那些吹拉弹唱,歌舞升平的老年风景线。据说,老支书得了一种病,经过照射,和病理切片分析,牛长江这种每天都要遭受折磨的病,涉及到一个将人打入死牢的字眼,那就是癌。直肠癌手术后的牛长江,枯瘦如柴,四肢乏力,说话声音也变成衰败乏力的一副状态。改变了原来的排泄通道,大便就排放到腰间的一个排泄袋子里。每天他的生活起居,都由他的第二任妻子葛凌床前床后的伺候,这个中年妇女从没有因为脏和累,说过一个字的怨言。在葛凌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仇恨和牢骚,没有痛苦和走不过去的坎坷困苦和艰难。她和前任丈夫唯一的女儿葛敏,大学毕业后在菊城人民医院是一名很优秀的护士。葛凌端着刚刚给他处理的大便的痰盂,走出屋子,牛长江望着她的背影,嘴唇抖动着,说不出是幸福还是激动,总哭不出一丝声音来。
牛二楞两口子提着礼品来看望牛长江了。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牛长江屋子里坐满了人。炕沿上,八仙桌子两边的竹子圈椅上,木凳上,圆凳上,甚至葛凌找来了几个马扎,给每个来看望牛长江的牛家庄的乡亲们倒茶,茉莉花的芳香充满了两间屋子。婆娘们说笑着,可她们心里头都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苦滋味。牛长江的那张脸,已经不是前些年富有弹性的那张脸了,消瘦使他的脸瘦成了一个皮包骨头的骷髅,眼睛凹进眼眶里,突显出两个干燥的眼球。牛群家的也坐在炕沿上,和牛二楞打着招呼。
二愣,听说那两天晚上,你家长了长明灯,把整个牛家庄都照亮了。
牛二楞说,哪里呀牛群婶子,我只是听说,这一阵子村子里来了有偷猪贼,在村子里转悠,转到谁家,谁家就倒了霉,我亮几个灯泡,吓唬吓唬小偷。
众人噗嗤笑了。牛二楞也跟着笑。
牛二楞两口子坐在马扎上,分别从葛凌手里接过茉莉香味的茶水。牛二楞媳妇第一眼看到牛长江,眼眶里就含着眼泪了。她脑海里还是五年前的牛长江,那时候他八面威风,走路带起的风都能听到声音。这人啊,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自从牛长江的儿子牛兰奎在村里当上了村支书,村子里就没少出事,就拿儿子牛兰奎背着老支书挖鱼塘,卖土这件事吧,还挖没了好几个坟包,包括牛书贵三女儿牛爱盼的坟包,后来多亏村里的老脏给找到了,不然,牛书贵和胖老婆真的动怒了。后来村民去镇上告牛兰奎,再后来牛兰奎把几个挑头告他的人,一个个都用甜言蜜语和礼品,给俘虏了。
大家在一起说笑着,牛二楞见牛兰奎回家来了,他站起身走到院子和牛兰奎说,奎哥,咱那事,得抓紧呀,不然,我几万块钱的砂石料等等不就白花钱了?
牛兰奎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二愣,你准备一下礼品啥,今天晚上,我开车拉着你,去一趟县城,去薛所长家。
牛二楞高兴地拍了拍牛兰奎的肩膀,说:好唻奎哥,俺全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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