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东周太宗元泽建立广袤繁荣的东周帝国时,借助了太华仙山的力量。不管传闻的真假,太华山在立朝后确实成为东周圣地,连太极宫不少宫室和园林都是仿照仙山的模式来建造。而达官贵人在吃穿住行上又一贯热衷追捧皇室的风格,所以京城大部分巨富名流都在长安郊外修建样式古朴典雅的别苑。

“竹塬”建在一片竹林间,竹林的山道边是玉泉山的山泉,主人将此山泉引入园中,除了可以观赏翠竹幽泉的景致更是将这水专门用来烹茶待客。此时,别苑的管家仔细盯着仆人打起了几桶泉水,便马上催促旁边的婢女将泉水送去草庐:“都伶俐点,别让少爷和客人等着。”

上官雉站在草庐前的石阶上向庐内望去,只见一身男装的元浠背对自己坐在光可鉴人的乌木地板上,正对着一片青翠竹林,微风中传来沙沙声响。

“少爷。”婢女小声说道。

上官雉接过青瓷水方摆手让婢女离开,自己缓步走进草庐。元浠转过头看上官雉跪坐在地板上,将泉水倒进矮几上的茶滏中,一板一眼的样子与他平日里大不相同。

感受到身旁人的目光,上官雉头也不抬:“好看吧。”

收回目光,元浠心里叹气:本性难移。

没一会,上官雉将烹好的茶倒进茶盏递给元浠,元浠接过来仔细一看:是汝南越窑的上品。京郊这些别苑虽说看着样式清雅,但从吃食器皿上却显现出主人的富贵。

“荣亲王府的请帖已经送来了。”上官雉抿了一口茶。

“不想去?”

“听说还有京城第一美人平阳郡主,怎么可能不去。”上官雉正色道。

元浠习以为常并没有理会,只是微笑着端起茶盏。

“夜入渔阳殿的人,你自己有什么头绪没有?”上官雉问道。

元浠摇头:“只感觉这人不是个刺客。”

“当然不是刺客,是刺客的话你早就没命了!这比刺客危险多了。”上官雉把元浠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太皇太后怎么说?渔阳殿是住不得了。”

“我没把这事告诉太皇太后,也不打算告诉她。”元浠笑笑:“再说我还能去哪?比不得上官公子,城里不爱住可以来别苑。”

上官雉看着元浠没有搭腔。眼前这个人面对危险散发出一种让他觉得悲凉的平淡。

“有件事想麻烦你。”元浠问。

“说。”

“有个人,我想送来你这呆几日。”

“好说。”

元浠看着上官雉:“都不问问是什么人吗?”

上官雉随意向后仰了仰身子:“免了。你无非是从宫里捣腾出来个什么人,不问也省的我麻烦。”

元浠不说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上官雉,这倒让上官雉不自觉把身子坐直:“怎么?”

“没有。夜里我会把人单独带来。”

“别是个女人吧?”上官雉一脸期待。

“我先回宫了。”元浠起身:“晚上哪也别去。”

从竹塬回宫的路上,元浠出神的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这就是强大富庶的长安,承载着无数人的野心和梦想,有些人功成名就有些人一败涂地。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欢呼,元浠问:“什么地方这么热闹?”

“回公主的话,前面就是京城有名的霖泠阁。”萃儿回话道。

“怎么个有名法?”

“奴婢也是听人家说的。据说霖泠阁的东家曾是朝廷翰林,后来开了这酒阁。因为经常请些名士办什么经讲会,引了大批才子和太学生来。听说若经讲会讲的好,店家就送阁里的陈年佳酿。”

“有意思。萃儿,吩咐车夫停下,咱们去霖泠阁看看。”

“公主,早些回去吧。这市集比不得宫里,若是太皇太后·····。”萃儿有些担心的说道。

“看来我是长久不在宫里,说话不顶用了。”元浠故意板着脸。

萃儿听元浠这么说十分惊慌:“萃儿不敢!萃儿是公主的奴婢什么都听公主的!”

“既然这样还不马上吩咐车夫停车。”

“是。”萃儿委屈巴巴的答道。

霖泠阁的掌柜一般在店门口的柜台上,一是为了随时看店里的状况,二是方便接待来往客人。正说话的当口,掌柜就瞧见店门外走进来一位模样清秀俊俏的公子,高高束起的头发上戴着银边黑玉发扣,一身烟紫锦缎圆领袍,身后跟着的书童也是一脸的伶俐。

掌柜平日里见的人多了,一眼就瞧出这人气度不凡:“公子里边请!公子是第一次来霖泠阁?”

元浠打量掌柜,浅浅一笑却并不说话。

“我们家公子要去听今日的经讲,掌柜的可还有位子?”萃儿在身后故意粗着嗓子问道。

“还有一处,公子愿意的话楼上请。”掌柜的微微欠身,让元澄先行。

元浠微微点头跟着来接引的伙计上楼了。

刚到楼上又是一阵欢呼,不知是哪位才子刚发表过高论博了个满堂彩。元浠细看,原来二楼的格局与楼下截然不同:所有的小几都围在四周,中间腾出一块地方摆着一张书案,要经讲的人就站在书案前。穿梭在一身白衣的太学生中间,眼前尽是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孔。

伙计将元浠引到靠近凭栏边的一张小几边,萃儿站在凳子后面。待元浠刚落座只听见旁边的小几传来熟悉的声音:“没想会在这碰见,公子好兴致。”

元浠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说话的人,随即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人握住手腕:“霖泠阁经讲位子难求,公子何不听过再走?”

元勋转过脸,灼灼星目看向元浠的脸庞。

店家伙计上前殷勤问道:“公子要用点什么?”

元浠看着元勋似乎并没有听到店伙计的话,元勋倒是答道:“五色饮,再加一份桃花酪。记我的帐。”

“是,这就来。您二位稍后。”

元浠耳根微微有些发烫,轻轻抽回了手看着眼前的太学生:“没想到你是这儿的常客。”

“霖泠阁与一般酒肆不同,不少太学生都聚在这,其中有不少都是当世闻名的才子。听他们谈论时政自己也颇受教。”

元浠仔细看着眼前的白学子们。不同于凌烟阁的庄重肃静,这里混着酒香和街市上的喧嚣,这里的理想真实而有温度,这里有的是江湖市井对帝国最热切的期盼和最美好的愿景。从凭栏处向外望去,太极宫层峦一般的深色大屋顶浮在这一片俗世烟火之上。

“世子,原来你也来了。”听见有人说话,元浠转过头看见一个白衣青年疾步走过来。

元勋见了说话的人马上起身拱手:“原来是魏本公子。今日霖泠阁的人似乎格外多啊。”

“今天是书院辩论的日子,所以来的人多些。”魏本笑着说道,转眼看见元勋身边的元浠:“这位公子是?”

“这位公子是我家的世交,最近刚来的长安。”元勋看着元浠似笑非笑。

魏本听元勋这么说连忙拱手:“客自远方来。阁下既然是世子的朋友,那魏本一定要好好招待公子。”

元浠也微笑回礼。

“魏公子是洛阳玉台书院的翘楚,国子学的新进。”元勋在一旁说道:“这里十场经讲有一半是魏兄主持的,来霖泠阁不认得魏本怕也是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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