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丈的落差,饶是体格远比常人强壮的魔种也绝无生路可言。他在半空中急速下坠,怨恨地看着站在旗杆上的孩子。“为什么?”临死前,他怒喝质问,“你身上明明也流着魔种的血啊!”随后闭上两眼,等待着地时摔个支离破碎。

我从来不知道父母是谁,更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哪怕是一天也没有。我自幼吃的是馊臭的饭菜,喝的是污浊的泥水,睡的是猪牛羊马的畜圈,经常被一帮凶神恶煞的人类拿绳子套着脖子,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然后把我交到另一帮凶神恶煞的人类手中。我去很多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叫过很多不知道是什么人做主人,我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长久,要么死要么分,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唯一不变的只有套在脖子上的绳子。

人类告诉我,魔奴只要学会听话,学会做事就好了。因为思考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所以不需要思考的魔奴是最幸福的。我一开始信了,但后来我才逐渐知道,魔奴并不是不需要思考,而是不允许思考,一如我们被禁止到村里听说书人讲故事一样,因为故事会使我们产生思考。

但我最终还是学会了思考,也学会用思考来揭穿人类丑恶的嘴脸,就如那个仍站在旗杆上看自己如何摔死的孩子,若不是他身上有一半人类的血,他怎么可能对自己赶尽杀绝?魔种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魔种。

如果再有来生——在着地之前,他心中默念——请让我再做一次魔种。

“嘭”的一声巨响,袁爱蕉摔在方舟兀地、长安城墙的旁边,摔得胸骨折断,穿腔而出,但他却并未立即死去。在意识消失前,他仿佛看见了王者大陆已成为魔种的安乐家园,所有魔种再也不用说措词粗陋,语法杂乱的人类语言,而是结构工整,像算术一样严谨的魔种语,也再不用天天装疯卖傻,而是堂堂正正地做回自己。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这片大地的主人!千秋万代,薪火相传!]”激昂的魔种语在袁爱蕉转瞬即死的脑子回响着。

“[我们再也不用寄人篱下,再也不用充当犬马,再也不用受人奴役!]”

“[我们再也不用被蔑称为魔种,我们终于拥有高尚的,用人类语言无法表达的称呼!我们是……检测到死亡实验体……]”

袁爱蕉已没有半点意识和生命体征,但他尚未死尽的大脑神经元却接收到这么一句魔种语:“[检测到死亡实验体,现正启动失败实验体处理程序,斥散原子回收重组。]”

五名长安卫兵根据指示出城处理魔奴尸体,但当他们来到指定地点时,别说是尸体,就连半点血迹也没有看见,只有地上一个深深的凹痕说明曾有什么东西自高处坠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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