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陆嘉月就后悔了。

他何时送她,她就何时回去。

那言下之意,岂不是如果他不送她,她便不回去了?

果然丁璨笑了起来。

却也没说什么,只道:“你怕热,还是趁着早上凉快的时候,送你回去吧。”

陆嘉月忙不迭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平日里二人相对,你一言我一语,十分自在随意,到了此时,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正堂里气氛甚是晦涩不明,外头小厮忽然来禀,说是阿栗来了。

阿栗一进来,就见陆嘉月低着头坐在那里。

原来这两人在说悄悄话呢

阿栗犹豫着笑道:“爷,要不我还是在外头等吧。”

丁璨看他一眼,“就在这里说吧,又没有外人。”

也是,陆姑娘都已经是这位爷的人了,自然不是外人了。

阿栗心里琢磨着,也就将最后的顾虑给抛开,一字一句,利落道来。

“是圣上身边的刘内监,昨夜被人给杀了,死在宫外他自己的宅子里。我已经带人去验看过了,杀手手法利落,一刀毙命,且未留下丝毫痕迹。”

话音落地,正堂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就听丁璨笑了一声,道:“这倒是一桩奇事。”

阿栗一愣,道:“爷这话我不明白前几日刘显与魏王暗中勾连的事情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难道不是魏王怕圣上听闻之后,从那刘显口中再问出些什么对他不利的话来,便又一时错了主意?”

丁璨点了点手,示意阿栗在一旁坐下,道:“奇在奇在此处,魏王和刘显勾连之事,已然大白于人前,再如何遮掩,也是瞒不过圣上的耳目,魏王又何必铤而走险,再行触怒圣颜之举。他可是才解了幽禁的人,纵有这心思,一时也没有这胆量。”

阿栗恍然大悟,不无惊异地道:“不是他,难道是晋王?前些日子晋王的人一直盯着刘显,魏王与刘显勾连之事,也是被他揭破可是那等机密,咱们的人都不曾有所察觉,晋王又是如何看出端倪的?”

“那就得问晋王自己了。上回定州解围之事,魏王已经吃了亏,这回又是晋王占了上风,看来今后这朝堂之上,可可不再是魏王一人风光了。”

“可是晋王为何要杀刘显?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又何必多此一举。”

丁璨眸光微闪,了然笑道:“他这是要杀鸡儆猴,让所有攀附投靠于魏王的人都看一看,自己将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阿栗不由咂了砸了舌,“晋王好大的心胸爷,还是您的眼光看得准。”

丁璨和阿栗说着话,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陆嘉月脸上。

小丫头怀抱着画轴,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是很乖巧的模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但是他还是在她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丝惊骇神色。

想必她心里此时已经感到害怕。

他本不知阿栗到底有何急事,却也无谓让陆嘉月回避。但是没想到此事与晋王有关,他念头一转,想着让陆嘉月听一听也好,她这样的闺阁女子,必定以为晋王不过是个品貌风流的谦谦君子,他就偏要让她看清那皇权纷争之下,一个自诩清流的皇子的真实面目。

这其实对她有些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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