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您妈那×。”

“就是呀!瓦块叔,您活了半辈子,除去秦寡妇,还和谁日过,坦白坦白吧!”

“再胡扯,看我不打你龟孙。”瓦块急得坐了起来。

二怪又来了怪劲儿,骑驴球过河——乘胜(圣)追击。“瓦块叔,听人家说有一回秦寡妇找你办那事,牵到市上没驴了,你那家伙咋摆弄也硬不起来,气得秦寡妇扇了你耳巴子,是真的吧?”

“二怪,您娘那耳朵痒了不是,不叫骂你龟儿起急?”

“瓦块叔,您别生气呀!来叫咱看看你那家伙是不是见花落?”二怪跳了起来,不由分说掀起被子,伸手便抓住瓦块那家伙。“喂,都来看,这老家伙硬得像棒槌。谁说咱瓦块叔是骡子的球——闲家什?”

光棍们起哄了,一齐围过去,压得他俩一骨碌一跌。正闹着,号子来了。

“闹啥?”

“闹着玩哩!”大家纷纷朝各自的被窝里钻去。

“二怪和瓦块叔练拼刺刀哩!”狗撇也是个响瓜蛋,哪壶不开他偏掂哪壶。当然,大家谁也不避讳号子,于是七嘴八舌,把刚才的激奋人心又复习了一遍,大家全都放声大笑起来。

号子说:“天不早了,都睡吧!”

一干人全都钻进了被窝,二怪侧脸问号子:“号子哥,你玩过女人没?”

“没有。”

“没有?我不信。”

这有啥不信的。就咱这鳖样,房无三间,地无一垄,谁还能相中咱?”

“人家都说好人不当兵,那队伍上清一色硬木棒,咋玩?”

“咋玩?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那是官话。我是说私下,私下都不想看大闺女?”

“要说不想看,那是瞎话。”号子老实说:“路上敢有个穿花衣裳的经过,兵蛋子们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直视一个目标——正前方,恨不得把人家的衣服看出窟窿来。目送着连人家屁股蛋子也看不清了,才啐上几口,骂:‘娘的,真美。’不管是真美还是假美,反正看见女人都是老美。没听人家说过,当兵的三大怪,帽子吹着晒,被子两面盖,两个男人谈恋爱……”

经过一番灵与肉的折腾,狗撇实在没有一丝睡意,远远跑到地边,酣酣畅畅撒了一泡尿,顿觉浑身轻松。这时,狗撇恍惚看到东面的棉花地里有人影晃动,急忙跑了回来,俯身截住了号子的话头。“号子哥,东边有俩人,像是女人,偷棉花的。”

大家听到女人二字,慌忙都坐起了身子,伸长脖子朝东边张望,果然影影绰绰是两个人。那是九队的棉花田,秋桃刚开,末茬花还没摘,招引来有人下了夜。号子怒冲冲说:“去把她俩逮住,爷们也开开洋荤。”

狗撇忙去拉二怪。二怪刚捞上衣裳,忽然犹豫起来,说:“俺娘给俺定了亲,金鸡洼的,不敢因为这再泡了汤,俺还是不去了。”

狗撇又去拉瓦块,鼓动说:“走,瓦块叔,您这老前辈带个头,见便宜不占是囟球!”

瓦块一心操气,一把甩开狗撇。“滚,俺不干那犯法事。”

憋了半夜没搭一声腔的拴才却精神抖擞,勇敢地站了出来。他三两下穿好衣服,唤上狗撇,说走,天塌下来有地顶着,脑袋割了不过碗恁大个疤!我他娘的也真活够了……

拴才和狗撇跳了起来,趵开脚步向东边跑去。号子怕真出事,也急忙起身跟了过来。

远远地,就听拴才喊:“号子哥,逮住啦!还是俩黄花大闺女哩!”

号子心里也窝憋。自打复员回来,弄明白了村里这几年中发生的一切,包括水利的出嫁和张山莫名其妙的死。看着乡亲们苦煎苦熬的日子,事事都不顺心。他预感到天贵的心事更重了,几乎是阴险毒辣,根本没有和他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处处和他较着劲儿。号子心里不服,无奈这是个非凡的年代,人家掌握着神牛坑的大权,想摆治你个号子,还不像掐死一只蚂蚁那样易如反掌?号子心里有一股邪火,愈烧愈旺,保不准哪天就要爆发。怒火中烧,很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听到拴才的吆喝,号子一时冲动,随口答道:“把衣服扒了。”

待走到跟前,号子目瞪口呆!拴才和狗撇已经在那里点燃了一堆火,火光照耀着两个一丝不挂的女人身子。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女人的身子,忍不住把目光投了过去。女人的身子,原来这么美丽,细腻光滑,如瓷似玉,释放着诱惑,难怪会有许多男人栽在女人身上。“哪儿的?”号子问。

“金……金鸡洼的。”

拴才和狗撇显然经过了一场肉搏,分别拉着一个粉脂玉体,大喘着粗气,和两个女人一样,浑身瑟瑟发抖。

“金鸡洼的!”号子若有所思,金鸡洼的?县革委会副主任的表妹——天贵的媳妇是金鸡洼的。二怪订的亲事也是金鸡洼的。金鸡洼离这儿不远,才五里路。他转过身子,喊了起来:“二怪,是金鸡洼的,来看看有没有你的媳妇。”

二怪毫不负责答道:“俺还没见面呢!看了也不认识,该整情整了。”

号子本能朝四周审视,大地黑黝黝一片,静得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神牛坑山高皇帝远,王法到这里显得苍白。况且,眼下哪里还有什么王法可讲?那股压抑在胸中的邪火夹杂着兽欲的冲动一齐涌上心头。“坏了她们。”他想,当他的目光和那两个姑娘的目光相遇时,号子颤栗了。两位姑娘筛糠一样抖动着身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羞涩和作为一个女人的防御本能,恰似两只被逼到悬崖边上行将坠入万丈深渊的小羊羔,目光哀哀,连求救的勇气也丧失殆尽了。号子突然看到了水利,那一双满含着热泪,凄凄惨惨哀哀怨怨的目光,似锥子,刺剜着他心里淌血。胸中上蹿下跳着的邪火,倏忽间熄灭了,理智重新占领主导地位,命令他要正视现实,别丧失了作人的尊严和良知。号子一声咆哮,甩开耳刮子,朝着脱光了裤子的拴才和狗撇打去。“畜生,滚!”

两个顶天立地的光棍汉,被号子打蒙了,木桩似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两尊泥塑,好长时间没缓过神来。号子从地上捡起衣服,丢给那两个魂不附体的姑娘,说:“你们走吧!”

号子蹲在地上,抱住脑袋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夜,红薯地里的光棍们谁也没能睡成。他们哪会想到,天还没亮,天贵就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急忙差七叔去找贾老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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