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繁华,足够很多人迷失自己,迷失的代价是债务,是青春,是肉体,也是灵魂。照片稍后发来,看摸样十八七岁,稚气未脱一张脸带着点慌张和希冀。

标准的淘金者,他在心底下了定论。

算你倒霉,惹了那群放高利贷的。祝你好运,能从自己,能从接下来的“意外”中活下来。侥幸也好,怎样都好,总之活下来。

然后呢?回去吧,这里不是梦想家的大本营。这里只是一株巨大的猪笼草,默默等待着路过的昆虫给它提供各种养分。

阿强对付完女人做的早饭,将碗摆在桌子上,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女人,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那人住在城中村,不算难找,只是有些嘈杂。

那人似乎知道阿强会来,表情平静。阿强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到合适的位置上。

他配合,安静坐好,没有挣扎。

阿强带上手套,换了那人摆在门口的鞋,不是拖鞋,只是一双运动鞋。他拿好了口罩,这是他的工具之一,里面裹了活性炭之类的东西。

轻车熟路的松开了煤气管,嘶嘶的声音响起,阿强带着口罩站在那人的面前。一言不发的沉默着,那人笑了,不无苦涩。

你倒是反抗一下,你倒是挣扎一下,你倒是留念一下。

这话阿强想问,可到底没有说出口。作为一个刽子手,他没什么理由劝人活着,毕竟要人死的是他,要人活的就不可能是他。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气,他欠的钱太多了,只有拿一整条命去换保险金才够。

阿强走到门口,换了自己的鞋在每家每户门口都溜达了一会儿,假装自己是个苦逼的上门推销员。

然后离开,现场很完美,没有留下自己的脚印,指纹。附近没有监控,他就像没来过一样。从他接电话,到现在不过三个小时。

一场意外,一位淘金者的离去,接连发生。这当然不是什么偶然,作案者阿强此时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内心难得有些挣扎,这不是他第一次出手,之前的人见到他时或者色厉内荏,或者痛苦求饶,或者咬牙拼命。好吧,不管怎样,反正和平静这个词没关系。

今天这个人太平静了,没有挣扎,哭喊,哀求,挣扎,不舍。

为什么,这么坦然呢?到底为什么呢?

阿强他不明白,说实话像他这样靠着剥夺别人性命活着的人,不会理解任何人坦然的接受死亡。

不过,我之前说过,阿强这人心理素质不错。

杀死一个淘金者,或者说制造一起意外让一个淘金者配合他赚点钱。最重要的是,今天的这位淘金者,很配合。

配合的让他有些慌张,一个人在面对自己的死亡时,可以嚣张,可以决绝,可以坦然。但是不应该也不可以配合,配合到眼底的挣扎都舍弃。

为什么呢?

他想不出来原因,他真的想不出来。他从来都不适合思考生存与死亡之间的哲学问题,他适合的只有将生者渡到彼岸,永不回头。

突然间他想到了那个女人,那个昨天突然出现,满是问号的女人。他总觉得女人看自己时眼底的悲悯和今天淘金者赴死时的坦然相似,只是为什么会觉得相似?又或者哪里相似?

他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两个人的眼睛很相似,他不知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们两个的眼睛里不带感情,还是因为他们的眼睛里不能有一点感情?

阿强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更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眼睛。

(三)

淡漠,悲悯

或者别的感情,不一而足,不知要说什么。

像是这世间里的某一个凡人,尝尽了艰辛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的笑着,像是走出了轮回跳出了因果的佛陀,看尽了世态后似笑非笑。

回到家,打开门之前他还在思索着那个淘金者的眼神。想不出答案,掏出钥匙下意识的就想要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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