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裴茳就辞别老爷子,回自己的房里动手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辞官表,倍言祖父年迈,体弱多病,不愿发生“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悲惨故事,故而辞官,望皇帝陛下酌情允准云云。
到了第二日,他带着鲁重楼亲自回了一趟金陵,将辞官表递给了通政司,在金陵住了一夜,便返回了乌家庄,投身于乌家庄热火朝天的大建设中。
过了三日,陈琨寻到了乌家庄,他是特意来劝说裴茳不要辞官的。
裴茳将陈琨引到书房后,陈琨劈头就说:“先生,怎么好好的想起辞官来?幸而家叔在通政司有个门生,将辞表先压了下来,并告诉了家叔。家叔让我来问一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得了个官职,为何要辞官?”
陈琨口里的家叔,指的当然是枢密使陈觉。裴茳的才干,陈觉一向是赞许和认同的,另外,裴茳出仕乃至因功封官授爵,其中陈觉出了很大的力,陈觉也就把裴茳视为自己的门生。一个年少的五品官人,只要稍微推波助澜一下,十几年后就可以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了,对巩固和维系陈氏一族甚至南党在朝堂中的势力将会起到极大的作用。陈觉当然不愿意裴茳就这么辞官。
裴茳倒也坦然,直接笑着说道:“也没想那么多,做的不开心,自然就辞官了。”
“不开心?就这么简单?”陈琨大吃一惊,含在口中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裴茳跟陈琨感情素来不错,却也不会将真正的理由告诉他。毕竟陈琨身后不但有陈觉,还有整个陈氏宗族,哪怕两人关系再好,陈琨也绝对不敢做出反叛朝廷的谋逆之事来。这可是真正的诛灭九族的罪名。
可老爷子在陈氏庄园内生活了一段时间,老爷子身体好坏,陈琨可是清楚的很,年老多病奉养长辈的理由陈琨可不会相信。
裴茳笑着解释道:“就这么简单。我本就是个自由散漫的性子,天天拘在皇宫里,陪皇子们读那些无聊的书,真的非常不喜欢。在禀明家祖父之后,这才提出辞官的。”
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却也颇符合裴茳的个性,倒让陈琨不得不信起来。只是一句“不开心”就悍然辞官,这也太儿戏了些。
“既然入仕为官,自然是不得自由的,哪个人不是如此?先生说辞官就辞官,难道就不念这官位来得有多么不容易?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巴巴地往福建走那一遭?”陈琨叹道。
老实说,陈琨在如今的职位上也是做的很不愉快。武库署监事,可是个难得的肥缺,掌各军军需武器发放之权,是那些武官们热捧的对象之一,再加上他又是枢密使陈觉的族侄,一般人也不敢欺负他。然而说是这么说,陈琨毕竟年少,又不是武库署的主官,上面还有署院事压着,那院事有些皇族的背景,在这肥得不能再肥的位置上经营了许多年了,上下其手捞足了好处。可陈琨一来,顶掉了原来他的党羽的位置,使他捞起钱没以前那么顺畅,颇有些顾忌。一开始还尝试着想将陈琨一起拉下水,可陈琨并不是个缺钱的,又是受祖父陈禳教育多年,正是热血激昂的年龄,哪里肯同流合污?那院事见拉拢不成,便变了脸色,视陈琨如眼中钉肉中刺,一天到晚给陈琨小鞋穿,弄得他苦不堪言。
那院事是个经年老吏,各种排挤的手段层出不穷,事情做的很是隐晦,让人捉不住毛病,根本不怕陈琨将这些事告知陈觉。在这种环境之下,陈琨又哪里做的开心?因此,裴茳那句“做的不开心”的感慨,倒是让陈琨起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然而,他可不能学裴茳这么洒脱,说辞官就辞官了,那样的话,无论陈觉还是陈禳都会拿棍子出来将他活活打个半死。
裴茳哈哈笑道:“当初去福建,也是存着历练一番的心思,并不是为了求官。再说,我爵位还在,只是暂时不入仕为官,并不是以后也不入仕为官。我青春年少,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倒也不用急于一时。家祖父年迈,我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陪他几年。”
“先生是铁了心要辞官?”陈琨无奈道。
“正是,你不用再劝了。”裴茳微笑着点头,眼神却坚定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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