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鲁重楼猜中了,裴茳听到周财的劝解,一边在心内感慨这位管家的实诚,一边却拒绝了他的建议。
“我们关起门来过日子,谁管别人怎么说。你是一意为我着想,我心里知道,但也不能装聋作哑地看不见你们的辛苦。这月钱就是你们的辛苦钱,只要尽心尽力的为主家办事,这些钱大可以心安理得的拿去。”裴茳喝了口茶,笑着对周财说道。
“小郎,不是我多嘴。您如今虽说得了爵,可该省俭还是要省俭些。咱们府里大郎年纪也二十好几,等从福州回来,也该寻门亲事婚配了;就是小郎您,眼看着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我们府里又是买宅子、买田庄,买奴仆的,银钱跟流水一般的花用出去,还是节省些的好。”周财一脸的担心。他是知道主家小郎并不是什么名门大族出身,老家海陵县也没有几亩田产,一个老祖父是个教私塾的,大哥裴苌在神武军任营指挥使,也不过是个小武官,估计也没多少余财。一家子开销都来自小郎一人身上,小郎一个从五品文官,挂了个左春坊司议郎的职位,实职却是个皇子伴读,没什么油水可言,再加上开国县男的小爵位,一年下来满打满算也就五百多贯的收入,要供养这么多人,压力实在是有些大。
裴茳哪里知道周财在肚子里暗暗计算他的年俸收入,担心他入不敷出,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的。这些银钱都是小事,这事就这么定了。另外,买庄子的事办的如何了?说话间祖父就要来京了,我想着要带他到庄子里去看一看,也让他有个散心的地方。”
对于裴茳来说,最不用担心的就是钱的事。有陈氏那里天青玉酿每年的分红撑着,随他怎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也是花不光了,更何况,还有齐适高那里每年酒马交易的份子钱。日后,若是三家联盟开拓夷洲岛,那才是真正的金山银山!相比这些,年俸的那几百贯钱算个什么?
周财见裴茳一意孤行,便也不再相劝。他也不是真的不想自己加月例钱,只是为人实诚,又感恩主家,真心希望如裴氏这样的好人家能够长长久久的兴旺下去,才出言相劝。
钱又不咬手,主家真心给的,又不是偷的抢的,做甚不要?既然小郎认为这些钱都是小事,想来不会到入不敷出的那一步,那就安心拿着吧。
周财笑着道:“那老汉我就替我那老伴和老李头、小佩小环他们谢过小郎的恩典了。至于庄子的事,我这几天跑了好几趟,也看了十几个庄子,有两处庄子觉得还行,一时拿不定主意,请小郎定夺罢。”
裴茳问道:“哪两处庄子?说来听听。”
“一处在句容县西南角,离京城约莫一百多里地的样子,快马走官道大半日就到了。有三百亩地,山林两座,占地约一百二十亩,庄子里有二进院子一座,房十三间。佃户十五户,猎户三户,庄头姓乌,因这些佃户大部分都是同族乌姓,这个庄子就叫乌家庄。乌家庄本是朝里一位侍郎家的田产,今年致仕告老了,这处庄子山林多,田亩出息太少,便拿出来发卖。要价四千三百贯。”
“另一处在句容县西北角,离京城略远一些,一百五十多里,骑快马要走一日。这处庄子有良田五百亩,山林一处,占地七十多亩。庄子里同样有一处两进的院子,房十八间。佃户二十户,猎户两户,庄头姓李。这个庄子里的佃户姓氏较杂,因那座山林里有一大片竹子,就叫翠竹庄。翠竹庄本是句容县大族刘氏的田产,这刘氏好像搭上了朝里冯相公的路子,今年突然拿出这个庄子来发卖,据说是要为了给他家的子侄谋个出身。钱要的急,要价仅四千一百贯。”
周财从怀里掏出个小册子,一五一十地介绍了两处看中的庄子。
“冯相公?哪个冯相公?”裴茳问道。
“还能有谁?就是今年年初刚刚迁转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的那位。”周财答道,“要我说,这翠竹庄除了路稍微远一些,其他各方面条件都要比乌家庄好一些,价钱也便宜。只是这里面牵扯到冯相公,老汉反而拿不定主意了。”
裴茳点点头。冯延已是南党顶在前面的人物,文学方面颇有建树,但做事的才干却远逊于陈觉等人。想不到买个庄子也能与这些大佬们扯上瓜葛,可见这些朝堂上的大人们手脚伸得有多长了。
南党如此,跟它打擂台的北党想必也不遑多让。也难怪皇帝李璟只能高坐在龙椅上互相调和、平衡。两党之争在先帝烈祖时就已经凸显出来了,如今两党更是盘根错节势力庞大,若是随便打破平衡,这朝堂上必然是血雨腥风一片,甚至有可能殃及各州县,届时整个大唐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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