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后的扬州,极为闷热,周围潮湿的空气令人感觉胸口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
城中的狗儿躲在阴凉之地,耷拉着脑袋趴着,舌头朝外伸着,滴着恶心的口水,斜搭在锋利的犬齿旁,不停地哈气,连动都不想动。
若是遇到雷阵雨,电闪雷鸣雨过天晴,反而会让人感觉越发沉闷,连空气中都会飘散着一股土腥味。
一连数日,木易重新回到了东关码头上,干起了他现在脚行本该干的差事。
有船靠岸时,扛包干活,每扛一包货会得到一支竹签,然后在码头上由东关码头漕帮专门搭设的一处地方用竹签换脚行工钱。
他现在身份是码头上的脚行兼漕夫新手,需要时跟着他师傅常安跑船走一趟水路,没跑船活计时,便与丁三力、葛武一起在码头上当临时脚行扛包挣散钱贴补家用。
说是来码头做扛包的脚行,其实他更多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坐在运河岸堤边的一株垂杨柳树下,独自看着面前静静南流而去,与南边瓜洲码头处长江汇合的古运河水在发呆。
这种时候,他脑海时想得最多是柳清清,会幸福而笑,但不想柳清清时,却在琢磨他义父“八镜老人”南门云跟他说的那句话。
河不漫堤不上岸,水不逆流不回头!
这是他义父“八镜老人”南门云很隐晦地想要给跟他说什么,却又故意没有点透。
也许,“八镜老人”南门云心中产生了某种提心,不想让他掺和进去而已,才特意让他回到了扬州这片故土,不想让他重回汴京,继续从事御前带刀侍卫的皇差。
这是他在州府衙门监牢房里突然意识的,令他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一船货御完,丁三力、葛武和郑大牛三人,口中喊着累死了的话,来到他所在垂柳树下,各自寻了一处稍为干净之地坐下。
丁三力坐下后,拿起木易身边的一个竹筒所制的水壶,拔掉口塞,仰脖子连喝数口后,又将水壶向离得不远的葛武与郑大牛递了过去。
三人喝掉了水壶中过半的凉开水,总算是不再渴得慌了。
木易依然愣看着前方的运河水出神,并没有回头,反正这样的情景,在这几天里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阿力兄弟,小乙哥这几天一来到码头上就一个人愣坐在这儿发呆,是不是有心思哪?”郑大牛将手中竹筒水壶的瓶口塞好,疑惑地看了木易一眼,将水壶递回到丁三力手中时,轻轻地碰了丁三力几下,靠近些才低声问道。
“嗯!小乙哥只要心里遇到事时,总喜欢这般一个人坐着沉思,打小就这样,你多见过几次也就不会再奇怪了。”丁三力点点头,将水壶重新放回了原地。
“看来小乙哥也是个一样的怪人!”郑大牛苦笑着摇摇头,嘀咕道:“清清姐也是一样,前几天夜里跟丢了魂似的回来,也不知从那弄到了三千斤盐引交给了根叔,然后就经常看着一支楠竹发簪发呆,一会痴一会笑的,也是这般模样,真搞不懂他们这些人为何都喜欢发呆。”
“蛮牛兄弟,你们家清清姐可能是走夜路多了失了魂,阿力哥这种时候一定是在想事情,你别瞎说。”丁三力侧头看了仍在发呆的木易一眼,朝郑大牛使了一道眼色,意思是别乱说。
“你才走夜路多了失了魂呢!”郑大牛白了丁三力一眼。
“蛮牛兄弟,你刚才说清清怎么了?”木易侧过头朝丁三力和郑大牛看去,眼里沉思隐去,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哦,没什么,就是这两天她老一个人发呆痴笑,对我们也不再像以前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般严厉,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让我和泥鳅他们都很不适应。”郑大牛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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