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颜氏并不领情,复又说道:“夫君,你常年在外刀兵浴血,早已练得一副铁石心肠。再看为妻,这一年两年,家中只有仪儿为伴。现在,你又将他放逐在外,任他自生自灭,岂非欲将为妻的性命夺了去?”
“也罢,”她深叹了口气,“我已然人老珠黄,正是惹人厌的时候。你何不趁此出妻,再讨个新人入府?”
多年恩爱相随,颜氏早已将自家夫君的脾气禀性摸得透彻,一席话,软硬兼施,说得张长史摸耳挠腮,慌忙道:“夫人,你何出此言哪?老夫……老夫可是那见色忘义之辈?夫人虽已是红颜不再,奈何你年轻时便非美人,我还不是惜你如珠似宝?我这一身肃杀之气,见者逃窜,只有夫人强悍非常,待我一如常人。此生非夫人不可白首!”
久与夫人周旋,张长史早已深得太极之要,本以为今日亦可以柔克刚,化险为夷,哪知颜氏听罢此话,勃然变色:“张之贵,今日你终于说出了肺腑之言。我年轻时便是姿色平平,你心有不满,却因征战在外,腾不出手来。而今,你是圣人身边的茵席之臣,重臣,贵不可比,看我不顺眼了?好哇,你即刻写下休书,写!”
张长史登时瞠目结舌。片刻之后,却听他“哎呦”一声,面有苦色,方才还不依不饶的颜氏一见此景,赶紧上前搀扶,关切道:“夫君,可是头疾又犯了?
张长史点头道是,佯装痛得龇牙咧嘴,又道“那小子离家时乃是孟春之月,而今孟夏,算来尚不足三月。又有家臣跟随,左右不离,如此,又有何虑?我半生戎马,深知丹心碧血乃自千锤百炼中来。若我之后人,因着前人的庇护,恣其所欲,不修学术,不通世故,最终不过使世上又多了一个弩材而已。侯爵显贵之后,多放荡无行之子,我之苦心,夫人当知啊……。”
这话,句句在理,字字掏心,说得颜氏又深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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