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自黛砚中取出眉棒,又捏住秋樱下颌,缓缓说道:“时下宫中流行八字眉,你身为我宫中婢女,应当为映月宫增光添彩才是。你看你,还画着这么老旧的眉式。来,本宫亲自为你画上。”

秋樱跪在花砖上,仰着头,任凭赵淑妃的纤手在自己脸上冰凉地游曳着。远远望去,就像一只白鹮,任人提住了脖子,瑟瑟不安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画棒穿过了秋樱的眉骨,蔓延至她的脸上,唇上,片刻之后,秋樱原本白素的脸上黛痕处处,甚是骇人。

“好了。”赵淑妃一把推开秋樱,将眉棒狠狠掷在地上,声色俱厉道:“日后,若再敢穿红戴绿,在本宫面前争奇夺艳,本宫便遂了你的心思,将你送往北里为妓!”好一番歇斯底里,吓得秋樱哭也未敢哭,拼命吞下了呜咽之声。

四妃之中,赵淑妃粗有容色。由是,在衣服器用,堂宇摆设上,淑妃比起他人,可说更为用心。她出身高贵,从闺阁踏入宫廷的距离,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呼之为圣人的男人需要自己仰望而已。他是连父亲都为之色变的另一种人。即便用尽一切的气力去逢迎、献媚,又有何错呢?

蟾月宫中,一束清光透过窗棂上的方格,映着茶丛的影子,一道儿落在了榻登之上。陆端妃以手扶额,漫无目的地翻着一本汉书。博山炉中燃出的徐徐烟气,将室中的满瓶白姜花也薰醉了几分。

许是看得累了,陆端妃唤了一句:“贞儿,苾红。”

俄而,被唤作贞儿的侍女手捧漆盘,端了一盏热茶过来。贞儿将茶瓯轻置于案头,为了不扰主上清读,她小声说道“主上,茶已备好。”便欲离开。白瓷碗中漂浮着几瓣桃花,热气蒸出氛氲,沁人肺腑。

苾红,是陆端妃为自酿的花茶所命。取庭中桃花为脯,浸以石蜜贮藏,备为茶饮。端妃素来注重饮食养生之说,虽宫中珍品茶茗供给不绝,但送至她宫中的,多被她私下赏给了往来的宫官,宫娥们,平日所饮用的,都是经自己亲手摘取、清洗、蒸熟、晾晒的山茶或花茶。兴之所至,还会拉着圣人一同品评。

陆端妃癖爱两事:一者饮花,二者食书。她曾对贞儿说,饮花使人自雅,读书使人自觉。然则,贞儿腹中识得的那几个字,也还是陆端妃闲时教授于她。故对主上的这一心悟,贞儿算是一知半解,甚而说是不求甚解了。

“贞儿,你对赵淑妃的这次茶会,作何看法?”陆端妃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淡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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