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不想承认,可是在现今这种全观皆敌的绝境之中,有那么一个人照亮了他置身的一方危隅,还是让他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丝感动。
陈丞闻言,目中的光芒愈发锐利,气息也愈加狂躁起来,柔顺的袍服无风自动,整个人像极了快要爆发的火山。
相比之下,彭春来似乎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只是单纯地挡在秦宣身前,静静地看着陈丞,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就在诸位长老不约而同地隐隐围住彭春来时,就在陈丞这座火山将要爆发之时,陈丞忽然说话了。
“彭春来接任灵镜堂主,秦宣静山面壁四个月!”
此话一出,满堂翻涌的杀意顷刻消失,暴怒的火山竟在将要爆发之际将翻涌的岩浆重新吞回了腹中。
“什么情况?”有长老摸不着头脑,明明剑拔弩张且己方占据绝对优势的局面,为何方才还霸道无双的陈丞忽然又妥协了?
“彭春来不简单啊……”一名同样是五云级别的长老暗自沉吟,对这个一向有些不太合群的五云长老忽然产生了几分戒意,几分兴趣。
“好。”彭春来简短地应了一声,就欲带着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秦宣转眼离开。
“等一等。”忽如其来的童声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侧目,只见那个弑杀了同门的最幼真传,秦宣,正一脸认真地走到了殿堂正中,不顾彭春来有些诧异的眼光,朝着陈丞深施了一礼。
看着这个他曾经抱有极大期许的弟子,陈丞忽然想长叹一口气。
“观主,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一招会杀了萧云河,对此,我深感抱歉,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说罢,秦宣再施一礼,跟随彭春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而一直跪着的萧沉鲸,在听到秦宣的这一句话后,忽然通体一颤,眼底满是复杂。
“散了吧。”这场大戏的正主走了,陈丞重新坐回了观主之位,一脸平淡地说道,没人看到他眼底欣慰与痛惜夹杂的复杂情绪。
而在这时,原本毫无存在感的陆玄风忽然面色迟疑脚步迟缓,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只是陈丞一道似有若无的眼神瞥了过来,直让他脊背生汗,再不敢多问什么,也不管之前他还想保下的萧沉鲸,扭头就离开了清心居。
他可不比彭春来,敢正面硬怼陈丞,之前还敢多嘴几句是以为陈丞修身养性了,现在看来,呵,糟老头子坏得很。
随着萧沉鲸被执事押了下去,清心居中再度只剩下了陈丞一人。
这位当世绝巅的武者正眉头微皱,眼底没有什么烂俗的疲惫,只有厌恶。
修身养性一百五十年,好不容易把好战的本性给压了下去,如今一朝爆发,再看如今为了维稳而不得不多方妥协的局面,让他有了想要掀翻棋盘的冲动。
贵为青丘无冕之王的陈丞,绝不会承认他心中的郁气,是来自于同观的一名五云长老的。
“看起来,是时候改变了……”呢喃的低语声不断回荡,最后归于沉寂。
……
秦宣的住所静室中,彭春来与秦宣相对而坐。
“为何心有歉疚?”彭春来眼神深邃,秦宣看不到底。
“萧云河与我,一直在正常争斗的范围内,为此杀了他,是我的过失。”
“一路走来,你也杀了不少人,上至十大真传,下至普通武者,为何偏偏只对萧云河心有歉疚?”
秦宣闻言,觉得有满腹的思想想要对外倾诉,只是一时间语言难以组织,显得有些沉默。
“你的父母一定是很优秀的人吧?”彭春来话锋一转,忽然如此说道。
“什么?”秦宣有些愣神,觉得思绪有些跟不上师尊的步伐。
“不必多想,遵从本心就好,反正你也付出了代价。”彭春来拍了拍秦宣没了左臂的肩膀,久违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秦宣闻言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准备施礼向彭春来郑重地道谢,毕竟彭春来能为了他公然违逆陈丞,违逆整个清心观,这份情谊,就值得秦宣把彭春来放进心里。
“去静山沉淀沉淀,出来了刚好能赶上年末大比。”
只是彭春来的下一句话,便让秦宣刚刚升起的情绪“啪”地一下,摔成了千百万枚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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