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的柳絮如鹅毛大雪,把秦宣的肩头染成一片白色,像是名贵的雪狐毛坎肩。
看着眼前同样被柳絮盖的雪白的茅草小庐,秦宣只觉自己回到了山野之中。
只有在他举步向前时,虚空之中蔓延交错而下,最后消弭于无形的漆黑锁链,证明这里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无害良善。
“嘎吱。”秦宣推开有些朽气的房门,略一弯腰,就把背上背着的一箩筐还沾染着泥土的野菜给放到了地上。
他身上早已不再是清心观那一尘不染的天蓝袍服,而是麻布缠身,空落落的左臂长袖轻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简陋的灶台前,沾染泥土的野菜随着灶火的青烟一步步化为了堪能果腹的菜肴,秦宣孤身独臂,藏住了眼底的波动,只有咀嚼声一次次地在空寂的木屋中回响。
“一个月了啊……”秦宣倚靠着轻叹了口气,心中还有急躁的感觉,尽管感受不到,但他知道,这种感觉还在持续地减弱着。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消失意味着什么,或者是好事?或者是坏事?他一概不知,他只知道一向敏锐的第六感如今全然失灵,如今的他,就像一个盲人。
秦宣也是刚入静山才知道所谓的静山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是受处罚的弟子聚居地,等真切到了这里他才知道,这静山之大,不过一庐,一湖,一菜园而已。
初看很是寻常,只有那些神出鬼没的漆黑锁链,一夜可熟的野菜,以及那沿岸流动旋转的湖泊会时刻提醒他,这里是监禁之地,而不是寻常的山林野庐。
秦宣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发现自己时刻流转的元气漩涡骤然没了踪迹,连带着他所有的元气都无影无踪,唯有彩色小剑和皇率铃铛的不动如山,才让他知道这一切并非幻觉。
不仅如此,这里就像被抽离了元气的异度空间,元气有如烈阳下的白雪,无所遁形,难以藏身。
头三天里,因为不能修炼,无所事事,秦宣心底关于回家的急切心情被迅速放大,他愈想平静思绪越是躁动,愈是躁动愈是不安。
明明不过四个月而已,相较于武者漫长的修炼生涯简直不过一瞬,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偏偏就按捺不住心中自然而然衍生出的这一股躁气。
因为这股躁动之气,他彷徨过,怒吼过,可惜没了元气的他只是一个稍有锻体的武夫,连武者都算不上,而那些看起来发潮甚至角落偶有蘑菇的木屋却坚若磐石,不能损伤分毫。
时间进入了第二个星期,秦宣终于捱不过腹中久未出现的饥饿,浑噩地拔起了屋旁菜园中的野菜,囫囵地吞了下去。
神异地是,这野菜分明无法补充任何元气,但偏能效率极高地补充他的体能,要知道,就算没了元气,秦宣仍旧是元种巅峰的肉身,寻常凡食想要填饱肚子,估计得半头牛的分量,可换作这野菜,半筐足以。
等到了一个月后的现在,秦宣已经养成了饭后呆坐在湖边发愣的习惯,今天也毫不例外,他拖着身子来到了湖边,“啪”地一下把自己摔到地上,就那么继续看着流动的湖水,周而复始,日出日落。
清心观有很多刑罚,严苛酷烈的刑罚有很多,可无论是穿针碎骨,还是赤铁黥面,都没有这里令人畏惧。
这里有山有水有花鸟,唯独没有元气,武者入其中,如若武道信念不坚,再出时,将再不会踏入武途。
这里,是静山。
……
“哗啦!”空寂华贵的转生池中,一名赤裸的青年冒出头来,带起的水花都点缀着莹润微光,恰似满天星辰,颇为不凡。
转生池旁,两位两云执事正托着一盘折叠整齐的衣物,似在恭候青年。
“公子,您醒了?花堂主在等您。”赤裸的青年眼神有些迷惘,他晃了晃头,总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里……是转生池?”青年眉宇微皱,残缺细碎的片段不断闪进他的脑海之中,直让他头脑发涨。
“……是”两位执事悄然对视了一眼,恭声答道。
“唔!”这一声确定的回答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开关,原本面色淡然的青年忽然弯腰痛呼出声,额头青筋一涨一缩,大片的转生池水被拍起,直让池边的二人暗自吞咽了口唾沫。
转生圣水,那可是顶级的疗伤之物。
“凤……凤英呢?”有些虚软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中再没有青年之前那淡然的语调,只有一种小孩子害怕最心爱的玩具丢失了的语气。
“这……”两位执事登时迟疑了些许,但显然他们迟疑的脸色已经告诉了青年确切的答案。
“唔!!”青年压下了怒吼声,任它在喉咙里回荡,只是他却压不下眼角滴落的泪水。
“谁!他是谁!”失散的记忆全部归来,青年终于想起了他的一生挚爱在他的面前,被一个少年打得灰飞烟灭!
“秦,秦初!”一名执事还有些犹疑,可另一名执事却果断出言说道。
“秦!初!”
“啪”地一声水花惊天,再落下时,水幕之中一双红眸宛如星辰,璀璨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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