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曦沐跟陈确铮一起走向检票口,检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扛枪的日本兵,旁边还有一个翻译,对进站的旅客严加盘查,周曦沐和陈确铮刚走过去,就被拦住了,两个日本兵上下打量两个人。周曦沐掏出了刚买的火车票,用流畅的日语开了口:

“我妈妈病了,我跟弟弟回老家探望她。”

“你怎么会讲日语??”听到周曦沐讲日文,两个日本士兵颇为惊讶。

“是,之前在日本留学过两年,十分喜欢日本人民和日本文化。”

△日本士兵似乎特别满意周曦沐的答案,一抬下巴,准备放行。

“等一下!”一个日本军官走了过来,他身材魁梧,额头奇窄,一脸横肉,小眼睛似乎被高高地颧骨挤得看不见了,他的眼睛里射出狡猾和残忍的光。他打量了一下周曦沐和陈确铮,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掐住了陈确铮的左肩,周曦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看了一眼陈确铮,他面色入场,露出了不解且无辜的眼神。他不敢一直盯着陈确铮看,赶快移开了目光,他害怕自己的露出担忧的目光,突然间日本人把手松开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年轻人很好,身体很健康!”

日本军官说完转身离开了,周曦沐跟陈确铮一起走上月台,目送陈确铮上了火车,在陈确铮踏上火车的一刹那,周曦沐分明看到鲜血染红了陈确铮的袖管。

“你的手不要紧吧?”周曦沐看到了陈确铮发白的嘴唇。

陈确铮摇了摇头。

周曦沐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苍白的青年,为农妇他不怕牺牲性命也要与日本人搏一搏,深受剧痛却仍能做到面不改色,如此的坚忍和热血居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真是一个矛盾的个体。

火车的汽笛吹响,滚滚白烟从火车头的烟囱处喷出,月台上都是话别的人群。

“周老师,谢谢你,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听你上课。”

“会有机会的,只要日本人没有把我们这些教书匠杀光,你们就一定会有课上,有书念的!”

“周老师,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周曦沐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印章,放在陈确铮手中。

“这枚印章是我的心爱之物,上面刻着文天祥曾说过一句话:存心时时可死,行事步步求生。我只想告诉你,我们都爱这个国家,看到它受伤害了,我们都感到痛心,但抗争有许多种方式,只是因为一时意气逞匹夫之勇而伤害到自身,并不是智者的作为,知道吗?这枚印章送给你留作纪念,等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还给我!”

陈确铮郑重地点了点头。

火车缓缓开动,陈确铮看着周曦沐的身影越来越小,心中百感交集。回想过去,他并不后悔,但他必须承认,作为一个入党两年零8个月的“老”共产党员,他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冒失了,周老师说的对,他的确是在“逞匹夫之勇”,的确不是一个成熟的党员。虽然南下是周曦沐的建议,可他冷静下来一想,自己确实是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所以离开北平是唯一的一条路。

可是他接下来该做什么呢?他能做什么呢?

到延安去!

19岁的陈确铮的心亮了起来,他看清了自己的前路,也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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