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曦沐目送列车开远,心下松了一口气,无论未来如何,陈确铮的命算保住了。刚刚回过神来才想起来,阮媛的药还没有买,匆匆挤过推撞的人群,急急忙忙往药房奔。到了药房,伙计按照单子给周曦沐抓药,他盯着那放中药的一排排的小格子出神。眼下的世道,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可他总还有一点奢望,希望把这书能再教下去。北平的氛围越来越紧张了,他和莳芳是不是也应该走呢?可是学校在这儿,他们走去哪儿呢?周曦沐越想越想不明白,心中一团乱麻,直到伙计拍了拍他的胳膊,他才发现药早已配好,忙不迭付了账,提了药走了。
此时的周曦沐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他将和这个青年重逢,两人的命运会产生更深的羁绊,命运是一双无形的手,制造所有的相逢和离别,而人所能做的,就是珍惜所有的缘分,把每一次的相遇,都当做最后一次。
胡承荫从小到大就没有过愁事儿,胡承荫的父亲胡喜全和大伯胡喜才都是从小跟着胡承荫的祖父胡文达说相声的,父子三人在天津小有名气,祖父去世之后,胡喜才和胡文达一起搭档继续说相声。这两兄弟虽然是同父同母所生,可是外貌却完全不像,胡喜全身材高瘦,容貌酷似父亲,胡文达比胡喜才略矮,身材却十分肥胖,长相遗传了母亲。胡喜全做捧哏,胡喜才做逗哏,两人往舞台上一站,不像是两兄弟,到是十分默契的搭档,胡喜才说相声热情奔放,、恣意挥洒,胡喜全则给人冷幽默之感,冷眼旁观胡喜才撒泼耍赖,适时地给予讽刺和打击,言语不多,却一针见血,时常让观众笑得前仰后合。两人就这么又说了五六年,攒了一些家底,各自娶了老婆。
胡承荫的大伯胡喜才娶的老婆颇会生养,连着给他生了五个女儿,胡喜才对这五个女儿颇为疼爱,但心中总是觉得很遗憾,没有儿子,就没有人能跟着他学相声了。可每当胡喜才想想他大哥,就觉得知足了,胡喜全结婚多年,老婆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胡喜才不是没有劝过哥哥再养一个偏房,可他的念头刚一说出口就被哥哥骂得狗血淋头,胡喜全深爱妻子,他断不会为了孩子再纳小妾,更不会休妻再娶。
可能是老天爷感念胡喜全夫妻恩爱,在胡喜全四十岁的时候,妻子怀孕了,胡喜全跟胡喜才去给爹妈扫墓,在坟前,胡喜全告诉了父母和弟弟这个喜讯,兄弟两人都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可是胡喜才没有想到的是,胡喜全接着对着父亲说自己想放弃相声这一行,准备开一家饭馆。
胡喜才自是不愿意哥哥谢师脱行,想方设法劝说他回心转意,胡喜全说以前他可以说一辈子相声,可是有了孩子,他就不想再吃开口饭了,因为吃这一行的饭,实在太苦了。
吃开口饭的苦,胡喜才自然是清楚的,当初他们哥俩遭受过多少冷遇和白眼,如今依然是历历在目的,也就没有硬劝,自己另寻了搭档继续说相声。
1918年,胡喜全用自己的积蓄,在鼓楼旁开了一家酒楼,取名全喜楼。酒楼开业了,胡喜全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儿子。胡喜全老来得子,对儿子全无成龙成凤的期待,只希望他一生顺遂,故取名为“承荫”。
胡承荫从小聪明伶俐,不到一岁就会讲话,记性特别好,两三岁就会被唐诗,胡喜才对这个大侄子喜欢的不得了,时常去胡喜全家里把孩子掳了去,抱回家中养几天,还带着他去茶馆听自己说相声,长此以往,胡承荫学会了许多相声段子,回到家中就给爸爸妈妈表演,后来还给酒楼的宾客们表演,胡承荫善于模仿,把大伯胡喜才的表情和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时常博得满堂彩,后来全喜楼的公子会说相声传遍了整个天津卫,时常有很多客人是专门到全喜楼来听胡家小少爷说相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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