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年轻人虽然穿的不是什么锦衣华服,但一身崭新的灰布长袍,也是利利整整,应当是一位家境尚算殷实的人。
那位被揪住的年轻人并非想蒙混过关,只不过心里想着心事,忘了交过路费这档子事儿。见衙差追上前来不依不饶,年轻人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十几个铜板,放在了衙差的手心之中。那位衙差掂了掂手中的铜板,对面前的年轻人说道:“看你的样子像个读书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再到这儿,记着先交钱再过桥。”
他正颐指气使地呵斥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忽然,远处的道路上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声响。
这是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那位衙差扭头一看,只见五辆宽大结实的马车首尾相依,快速向这边驶来。每辆马车均有两匹健马拉着,马蹄飞扬,踏在地上“噔噔”作响。为首的那辆车上,一名壮汉顶盔带甲全副武装,站在车前一手挥动马鞭策马前行,另一只手牢牢地抓着车前面的栏杆,对着前方的众人大声喊道:“禁军车马,赶快闪开,敢于拦阻者严惩不贷。”
在桥头忙活的几位衙差,一看见这阵势,个个吓得手忙脚乱。他们在桥头搭了两个木架,横了一根木棍,让行人从一旁通过。而这支木棍儿正是拦截过往的车辆的。
所有从这儿过的车辆,他们都要仔细地盘查一番。
盘查的时候,免不了索要好处。如果驾车的不知趣儿,那么车上的货物就会被他们想着法子扣下来,不给够好处,是不会让走的。纵然是那种专门供人乘坐的马车,他们拦下之后,如果车上坐着的人是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他们也会挑三拣四的在这儿和别人纠缠半天,为的就是多看两眼车上的小美儿。
不过有几种车他们是不敢拦的。一个是官府里大老爷坐的官车。拦了官老爷的车,官老爷一怒之下,跺一跺脚就能把他们的饭碗震个稀烂。再一个是附近十里八乡富豪乡绅的车。这些家底子雄厚的员外爷个个儿同衙门里的官老爷称兄道弟,关系匪浅。惹恼了这些人,他们几个衙差照样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还有一种是他们更不敢拦的,那就是禁军的车马。禁军的车马走在路上浩浩荡荡,威风凛凛,一向是横惯了的,而且他们运得大多是粮草辎重,拦他们的车马,对方一般是动手便打,毫不含糊。打完了还要治拦阻之人一个延误军机的罪。所以,这几名衙差一见禁军车马来了,身体的各个零件同时发动,眨眼之间便将横亘的那根木棍还有两个木桩快速搬了开来,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紧接着,疾驰而来的这队禁军车马如一阵旋风般呼啸而过,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团高高扬起的烟尘。
这队禁军车马风驰电掣一般跑出去约三五里之后,站在头车之上驾车的那位壮汉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对坐在身后的一位年轻人说道:“柳大人,刚才过桥之时,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生怕他们拦咱们的车。您不知道,我马大这么多年在城里抬轿子,被别人呵斥惯了,受了多少的窝囊气,今儿个第一次把腰板儿挺硬,不仅把别人给呵斥了,而且让我训的还是一群衙差。柳大人,跟着你,我马大扬眉吐气翻了身,真是三生有幸啊。”
这位一身军服,全副武装的军士正是马大,而坐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正是柳青。
柳青呵呵笑道:“放心,马大哥,以后有的是你扬眉吐气的时候。”
柳青的身后紧紧地跟着四辆禁军马车,每辆车上都装了二三十个封着口的竹桶,竹桶里面全是上等的树漆。
这些树漆,正是方腊在乌龙岭的山洞里面攒了将近一年的树漆,全都是青溪上等的树漆。眼见洞里的树漆越积越多,方腊心急如焚,任凭手上握着再多的树漆,若销不出去,终究是一件让人头痛不已的事情。官府成立了树漆行会,青溪一带所有的树漆往外卖必须通过行会。私自买卖,一旦发现轻则没收,重则下大狱。正当大家为树漆之事焦头烂额之时,柳青带着禁军车马来了。不过,乌龙岭这个神秘的地方,柳青当然不愿意让手下的人知道,所以让方腊等人先从乌龙岭的洞中搬出一小部分装有树漆的竹桶,放在了位于一条道路旁边的密林之中,等着柳青带人来取。
一切不出柳青所料,这些树漆装上了禁军的马车上后,果然一路往来驰骋,畅通无阻,没有一人阻拦盘问。
此时在距临江船厂约模十来里地的一片密林之中,吕师囊、石宝早已带着众人在此等候多时,只待柳青的车马一到之后,他们便沿着一条小路,将这些树漆全都搬回临江船厂,装到船上,等待扬帆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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