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李丽青在为虹羽吃什么发愁的时候，邵林、淑光、小霞、陈大喜、余木生几个正在升仙二队虹羽她们知青组狼吞虎咽吃着二丫给他们煮的饭。几个人就着盐炒辣椒和咸菜汤转眼就吃掉了四、五斤米的饭。二丫看得又急又好笑，怕自己的饭煮少了呢。吃完饭，邵林几个人打着饱嗝，七嘴八舌说了明州城和路上的情况。他们是被隔在城里了。他们回家的第五天，城里城外的交通全断了，大家全被围在城里不能出城，更别说回队了。除了邵林、兰兰家有点儿门路，大喜、木生几个人家里情况就很困难。淑光更惨，连门也进不去，因为她家里的人据邻居说早被她们乡下的亲戚接走了，房子也被做了司令部。淑光没地方去了，先是在白梅家住了几天，以后又在木生、大喜几个人家里吃了几顿饭，最后又到邵林家去住。邵林家里母亲死了，姐姐嫁了，能干又勤劳的淑光便主动把狗窝似的邵林家收拾得干净、整齐，倒是很受邵林他爸的喜欢。好不容易几个人打听到一辆汽车往三义县送代表，邵林几个人托刘毛毛找人送上车，想先到三义县再回队。昨天清早开车，傍晚还没进三义县城呢，就给不知道哪边的人围住了，砰砰啪啪一顿乱打。幸亏邵林机灵，几个人早早离车步行，抄近路走了整整一晚上带半天，才走回升仙，饿得几乎分不出东南西北了。二丫问兰兰、白梅怎么不回来？又担心虹羽路上出事或者不能进城。淑光说，好在虹羽一路是三个人，有伴，虹羽也算胆大心细的人，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让二丫放心，说有虹羽的消息一定会来告诉二丫的。几个人休息一会儿，谢过二丫回金牌去了。
这一天，牛力正没心没绪地拔着棉梗。他身壮力猛，一口气拔完一长垅到头，别人还远远落在后面。他便坐下掏出烟包和纸条，卷了一根大喇叭抽着。牛力抬头看看偏西的日头，估摸着抽完烟，再拔个二、三垅的，就该收工回家了。唉，没了女人的家，有啥的味道呢？父子俩扒下几碗没滋没味的咸菜饭，吸几袋火烧火燎的喇叭筒，然后往床上一挺，硬梆梆的两条光棍儿！原来病老婆没死，晚上再不济也能摸摸擦擦亲上几口，浑身也能稍稍通畅一阵子，睡觉也能睡得香点儿。唉，这一年多可把老子熬苦了，四十出头的光棍儿难熬的滋味愣是没法说！这才知道有个病老婆也比没老婆强上百倍呢。原指望弄上个一官半职的，也好再娶上个身板结实的女人，带犊儿的半大寡妇也好。只要是贫下中农出身的，能跟咱牛力一心过日子就行。被吴癞子这一闹，又不知道啥日月能混个人到家里来！这不真要了老子的命吗？他姥姥的！哼，下一回，那王八蛋，要再让他的骚娘们给老子传话来，可不能再放过那块送上门的肉！那娘们，长得不咋的，骚劲儿可足，一回两回愣是弄她不下来呢。吴癞子那家伙瘦筋筋的没劲，他那癞痢头上的绿帽子鬼知道有他妈几十百把顶呢！牛力想着站起身，吐掉嘴里的烟屁股，又吐口唾沫搓搓手正准备弯腰干活，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他看见淑光、小霞走过地那头，向知青户的房子走去，后面还跟着金牌八队的三个毛小子。“嗬，还得回来？一去一个多月，老子还当你们插上翅子飞了呢！他姥姥的，淑光这娘们，早先对我还有点意思，我嘛，图着她年轻就不管她那么高的成份跟她那伪军官的爹了。哼，难怪过年回了一趟家就反悔，敢情真跟这几个小白脸儿好上了！老子牛力根正苗红的贫协组长，不信就不比那几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黄毛小子强！牛力想着，脸上透着洋洋的笑意，眼里又射出让淑光害怕的欲火。只是，淑光他们并没有看见跟棉梗差不多高的牛力。
大喜、邵林、木生三个人本想在淑光她们这里吃晚饭后再回组，可是一看空空的米桶便知道不行，淑光把米桶扫得干干净净也只弄出一斤多米。木生几个人坐着吸了一支烟，便告辞走了，还是先回队吧，兴许能赶上几个小哥们家的晚饭先凑合吃一顿再说。淑光跟木生说好了，明天过来帮助她跟小霞领了口粮把米先碾回来，家里没菜还好说，没米可不能过日子。
第二天早晨，淑光、小霞因为一路辛苦，起得迟了点。刚一开门便看见牛力挑着重重的担子往这边走来。牛力挑的是碾好的白米，他一直挑到方米桶旁，毫不费力地托起箩筐把米倒进米桶里。然后，他坐下接过小霞从家里带来的烟卷吸着，向两个姑娘问起她们家乡的和家里的情况。听了小霞半真半假的叙说，牛力站起身说：“看看，这外面打打闹闹的有多危险！你们能回来也算抓革命、促生产嘛，队里一定支持你们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革命行动。我给你们碾了一百四十斤米呢！千事万事，吃饭可是大事，只要有我牛力在，就不能饿着你们。淑光、小霞，你们受惊受累的，先歇几天吧，洗洗涮涮，整整菜园子。这几天，队里活也不忙了，不着急出工。”说着就往外走，小霞说：“牛主任，谢谢你，吃了早饭再走吧？”牛力说：“还早饭呢？看这是多早晚了？我还得去派工，老队长这阵子身板又不舒坦。哦，别叫我牛主任了，我不稀罕那芝麻绿豆官儿。老队长不能主事儿，我可不能眼看队里百十口子人没饭吃，这不，又回队里来了。我牛力，天生不是当官的料，人嘛，还是实在过日子要紧，革命不革命的，再说吧。我走了，你们歇着，别着急出工。”
牛力走后，淑光和小霞大大松了一口气，两人想不到牛力这回态度会有这么好。小霞边做早饭边说牛力那张脸可有几变的，今天真的顺眼了很多。淑光烧着火让小霞说话别太大声，当心让人听见。牛力这回态度好，兴许是见就咱们两个回队挺孤单的，以后能多照顾点儿，也是好事嘛，千万不能得罪了他。又说其实她早就说牛力心眼还是挺好的，听他今天说的话，就知道自己对他的看法不错。不管怎样吧，总算能够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了。两个人正说着，余木生来了。三个人吃着饭，淑光便告诉木生早上牛力送米来的事。余木生昨晚早在自己队上小哥们那里听说了牛力被吴癞子“夺了权”的事，只是他生性不爱说话，这样的传闻丑事更不便对两个姑娘说，所以只嘱咐她们多注意门户、火烛及安全。末了又问问淑光的家人到底被啥亲戚接到乡下哪里去了？淑光含含糊糊说兴许是堂兄接到山里去了呢？其实她早想到一定是罗星接走了父母和弟妹，只是为什么没有接到罗星的来信呢？她没把握，也就更不想对外人说出来。淑光万万想不到罗星的信早写来了，是被刚夺权的牛力拆看并烧毁了。当时牛力是出于报复心恶作剧，现在牛力心里有他的小九九，就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淑光了。他怕淑光也会到那个什么罗星同学那里去，那他的如意盘算就得落空。余木生说他们八队的情况更糟，很多年轻人跑到县上跟公社跟着吴癞子闹腾去了。队里的活就靠些老人和女人在干呢！棉花到现在还没摘完，晚稻也有三分收成撒在田里，该收的没收完，该种的没种下，只怕明年的日子不会好过。大喜一早就出了工，邵林还在床上呢。既然她们的米已经碾好了，他还得回去给他们自己碾米，完了还得去干活。说完，余木生就匆匆走了。
余木生走后，淑光和小霞去了菜园。不管咋样，金牌十队还有牛力撑着，到手的粮食，油料还没撒在田里，烂在地头，日子总算过得下去，那就只有先过下去再说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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