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凡偷偷瞟了瞟四周,尘凡、方圆和展鸿鹄身后各站着一个黑衣人,而不远处又走出来三个黑衣人,一共六个人,而说话的并不是这六个人,看来还有人隐藏了气息,并未显形。
黑衣老者闻言苦笑:“嘿嘿,藏龙卧虎,这话倒是不假。”
中年男子的声音虚无缥缈:“听你声音,中气不足,是受伤了么?”
黑衣老者稍微坐直了身体,众人这才看到,他的胸前一片血迹,混在黑衣上显得猩黑无比。
黑衣老者道:“多亏了教主的护镜丹,这才保住了一条老命。”
黑暗中,一个魁梧的黑色身影显形,正是刚刚说话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缓缓走到黑衣老者身旁,仔细看了看黑衣老者的伤势。
中年男子道:“靠北,连你都能重伤,这鬼地方真的是邪门。”
黑衣老者问道:“你们那边情况如何,是都到手了吗?”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一个都没到手。”
黑衣老者闻言大吃一惊:“还有这等怪事?”
中年男子一声叹息:“这次回去不知该如何向教主复命啊。”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看了看尘凡:“打伤你的,难道就是这位少年?”
黑衣老者摇了摇头:“打伤我的人还在屋内。”
尘凡无法回过头去观察师父那边的动静,但是很显然,那边应该也已经安排了人手。
中年男子笑道:“你是说正在如厕的那位?”
黑衣老者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道:“罢了罢了,我们赶紧撤退,这城内,最近几天混进了大批江湖人士,看来要有大事发生。”
黑衣老者皱了皱眉:“是来找我们的?”
中年男子道:“应该不是,看这些人的样子,互相牵制,应该不是一头的。”
就在中年男子和黑衣老者说话的档口,三个黑衣人熟练地用白条裹住了康先生,将他背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身上。之前的两个年轻黑衣人被解了穴,其中脖子上印着月牙纹身的黑衣人活动了一下筋骨,转身向展鸿鹄走去。他之前被展鸿鹄看得发毛,遂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会儿也开始仔细端详起展鸿鹄来。
展鸿鹄大穴受制不能动弹,但一颗侠客之心不死,虽然心里怕得要命,依旧露出视死如归的烈士表情。纹身黑衣人不知展鸿鹄的草包底细,看他神情坚毅,心下反倒暗暗佩服,心想下次若是再受制于人,也要像他一样坚毅不屈。
一旁的和尚方圆不想逞什么英雄,眼神讨饶,渗出一头冷汗,无奈这冷汗在月光下反射出点点佛光,加上他悲悯的眼神,远远看去倒很有慈悲之像。众黑衣人不知他的底细,还以为他是得道高僧,临危不惧,反倒颇有宗师风范。
唯独尘凡不动声色,和其他两人不同,他并没有受制,不过是装作不能动的样子,手中默默地掏出了一道符纸,准备见机行事。
中年男子看了看这个奇怪的组合,一个渔夫,一个书生还有一个和尚,心下疑惑,猜不透这个组合是什么来历。
中年男子道:“这几个人怎么处置?全杀了?”
黑衣老者道:“别伤他们性命,刚才我们战败,他们也留了我们一命。”
中年男子道:“那倒是,在这城里还是不要随便杀人了,也不知道背后藏着哪尊菩萨哪个佛的,万一不小心惹恼了哪路神仙,那真是靠北啦。”
此言一出,展鸿鹄顿时松了口气,本能地想露出一个松弛的笑容,若在平时,这个笑容转瞬即逝,倒不会被人轻易察觉,但此刻他全身被定住,脸上的表情也松弛得特别慢,这笑容就显得特别诡异。
正在端详他的年轻黑衣人见状大怒:“师父,他嘲笑我们!”
几个黑衣人闻言同时“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展鸿鹄。
中年男子顿时气上心头:“干,老子今晚带人在城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好不容易终于收了一颗种子,竟然还被人笑!你不是逼我发飙吗?”
说着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其他黑衣人的注意力也集中了过去。
时机正好!
尘凡右手一搓,只见一团蓝色的火焰悄摸摸地掉到了中年男子脚下。
一旁的黑衣老者和尘凡交手了一晚上,一直不敢对他放松警惕,此刻将一切看在眼里,顾不得胸前伤口,连忙出声警告:“小心!”
黑衣老者的警告终究晚了一步,蓝色火焰窜到中年人脚下,随即升腾起一片烟雾,黑衣人不知这烟是否有毒,手忙脚乱地散开。
尘凡一个转身便挣脱开来,挟持他的黑衣人没想到他大穴受制还能自如移动,只觉得晃过一阵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面前已经空空如也。
这烟四处乱窜,不一会儿就飞满了整个院子,连着原先潜行在院子角落未曾显形的几个黑影也不得不暂时显形。
只听中年男人喊道:“种子已经到手,不要恋战,往月亮方向撤。”
这一指挥相当清晰,黑衣人训练有素,既然地上分不清东西南北,那么便往上逃。
一众黑衣人跃上房顶,黑衣老者也在一个同伴的搀扶下站到了瓦片上。
浓烟渐渐散去,只见尘凡站在院子中央,抬头看着一众黑衣人,左右两手各提着一个人,正是展鸿鹄和方圆,两人穴道还未解开,被尘凡提着,正瘫坐在地上。
黑衣老者叹了一口气:“少侠,别再打了,现在的你什么也做不了。你我拼了一晚上,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那么我就给你个面子,向你保证,康先生的这幅身体,我们一定好好珍重。”
尘凡知道己方已经无力再战,看着被裹成一个粽子的康先生,心有不甘:“老先生,先前你问我,到底是救人还是救心,那么我现在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黑衣老者道:“请说。”
尘凡道:“你是杀人,还是杀心?”
黑衣老者闻言一愣,摸了摸下巴道:“少侠问得好,不过我想,我的问题和你的问题,眼下我们都没有答案,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江湖上,或许你会找到答案的。”
黑衣老者向自己身后挥了挥手,一众黑衣人转身准备离去。
尘凡忍不住向前跨了半步,黑衣老者看在眼里,说道:“少侠,别再追了,我们就此别过,日后有人问起康先生,你可以说是拜月教的人请去做客。”
这句话的意思是,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你水清堂不救人,而是我拜月教“请”走了康先生,我拜月教对此次行动负责。
黑衣老者告别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是将来有缘,希望我们都能找到问题的答案。”说罢转身离去。
尘凡站在原地,失落地松开了手中两人,随手在他们肩头一点,为他们解了穴。
展鸿鹄和方圆恢复行动,便立刻开始吵吵嚷嚷,尘凡无意理会他们,看着黑衣人离去的地方怔怔出神。
皓月当空,一众黑衣人跃过一个个屋顶,向城外奔去。而在他们脚下的城内,即使发生了几起盗尸案,三月三的烟火还是如约而至,耀眼的光芒照在笑脸上显得幸福,照在不幸者脸上却显得讽刺,载歌载舞的不远处,就是落寞的守夜者,在大多数时候,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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