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起头来,冷冷道:”当然不能,我又不是你。”
醉汉被少年一句话堵得够呛。
陆师弟忍俊不禁,醉汉怒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有什么可笑的,难道你不能理解吗?”
少年幽幽问道:“别人凭什么要理解你的感受呢?”
醉汉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少年继续问道:“你说别人不理解你的相思之苦,那那些被你冤害的绿衣人所受的痛苦你又理解么?你的苦是苦,别人的苦就不是苦么?”
醉汉无言以对,额间不由得留下一滴冷汗。
少年说罢,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了一直躺在另一船头上的王宝荣。少年伸出两根手指,搭在王宝荣的脖子上,开始号脉。吕忘川和陆师弟见这少年突然向王宝荣出手,不知他意欲何为,心下大骇,但苦于无法动弹,也只能斜眼瞟着,毫无办法。
少年抬起手指,又搭到王宝荣的手腕上号了号脉,然后一手按住王宝荣的下巴,将嘴拉开,看了看舌头,随即伸出手指,在王宝荣的两个肩头各点了一点,默念指诀,手指顶住王宝荣喉头,一路下顺,到王宝荣胸口处,用力一按,王宝荣便突然有了反应,猛地咳出两口鲜血,随后便开始均匀的呼吸起来,只是周身无力,还未苏醒。
少年摇了摇头,问道:“这松涛掌是谁打的?”
吕忘川和陆师弟闻言一惊,这少年只是这么一搭一点,救活王宝荣不说,竟然还能说出对手的武功来历,一个小小少年,哪里能有如此造诣?!
吕忘川有心试探少年深浅,随即说道:“少侠好眼力,这一掌是我打的。”
少年皱了皱眉,道:“你这一掌,没练到家,真是害人不浅啊。”
吕忘川闻言一凛,问道:“在下这松涛掌练了二十年有余,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但自信能独步武林,敢问少侠何出此言?”
少年一声冷笑,说道:“哼,松涛掌,掌贵在精,不在多,讲究的是掌力绵长,一掌击出,往往能有两掌甚至三掌藏于其间,是以掌力连绵不绝,像是松涛森森,但这人身上一共挨了你二十一掌,每一掌都是蜻蜓点水,只伤及皮毛,哪有松涛掌攻得那么急的?好在你招式上占了上风,这二十一掌终究还是滴水穿石,不然现在你和这人只怕易地而处。”
吕忘川额头不禁直冒冷汗,看来少年所言不错。
少年继续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松涛掌,要是练到家,只怕早就把他打死了,偏偏练得半斤八两,把他打得半死不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是害人不浅。”
吕忘川冷笑道:“哼,这种叛徒,当然就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师弟怒道:“师兄才不是叛徒!”
吕忘川道:“哼,他违背师门,大逆不道,屠戮同门,重伤师尊,这不是叛徒是什么?”
陆师弟道:“师兄那是为了成全大义,若是任由你们为非作歹,到时候闹得整个江湖腥风血雨,难道就不韪师门了吗?”
吕忘川道:“我早该看出你们两个别有异心。”
陆师弟道:“别有异心的只怕是你们吧,师祖有云,我巍岭派应当世代卫陵,以保先帝陵墓万古长青,不得侵贪陵中财物,而你们身为守陵人,竟然监守自盗,到底谁才身怀异心,违背师门?!”
吕忘川道:“先帝?现天下七分,我们所守护的,到底是谁的先帝?”
陆师弟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作答。
吕忘川道:“从大易到儒唐,再到现如今的天下七分,旧朝早已作古,我们苦苦守着一个毫无意义的皇陵有何用?”
陆师弟怒道:“前朝作古又如何,不管天下几分,巍岭派就是巍岭派。”
吕忘川道:“你一口一个巍岭派,到头来却和王宝荣一起做尽叛教之事,将师父打伤,掳走皇陵财物,你是何居心!”
陆师弟道:“师祖有云,万不能让那件事物现世,你们一行监守自盗,我们可不能同流合污,势必要保护好那件事物才行。”
醉汉不禁问道:“那件事物究竟是什么事物?”
陆师弟道:“那件事物……”
吕忘川连忙打断:“陆师弟!本派的内部事务,不足为外人道也。”
醉汉说道:“原来两位是巍岭派的人物,武林中一直有巍岭派的传说,我一直不知真假,今日遇上两位,倒真是大开眼界了。”
吕忘川冷冷道:“你眼界也开过了,我们守陵多年,从未出关,自然不会是掳走你心上人的王八蛋,还是请你先行撤掌吧,我要清理门户了。”
陆师弟道:“我们才是在清理门户!”
少年突然插嘴道:“你们别吵了,要打去别处打,我今天还要出航送货。”少年指了指王宝荣,“我就问你们,这个人怎么处理?你们的内部事务,我不好管,但要是见死不救,这人要死在我的船上,总归麻烦。”
陆师弟道:“少侠宅心仁厚,还请出手救援。”
吕忘川道:“少侠侠义心肠,还是让这恶人罪有应得吧。”
醉汉说道:“那人穿着绿衣裳,你还是让他死了算了。”
陆师弟怒道:“这关你什么事,要你多嘴!”
那少年摇摇头,叹道:“哎,这人已经伤及心脉,就算我想救,也未必能救得回来,要想治好他,恐怕还得我师父出手。”
陆师弟道:“敢问少侠尊师大名。”
少年回道:“家师名讳,不便言明,阁下要是想救人,我当然可以带他去见我师父。”
陆师弟大喜,说道:“有劳少侠,还请相救。”
那少年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请问阁下,你有带钱吗?”
陆师弟哭笑不得,说道:“少侠,这个当口,你难道要坐地起价么?”
少年说道:“这倒不是坐地起价,这是规矩,这人是好是坏,我又不知道,所以一定要收钱,我们救人,不能出于侠义心肠,也不能助纣为虐,收了钱,那就是生意,这样在江湖上才能两清,所有事情和我们不相干系,这人的仇家也不能找上我们。”
陆师弟急道:“那好说,只要少侠能救得师兄性命,待师兄苏醒之时,可向他要纹银千两,师兄为人光明磊落,绝对不会欠账不还。”
少年摇摇头,道:“纹银千两,用不了那么多,该收多少,我们自会掂量,不会多收,也不能少收,否则总有扯不清的恩怨,哎,在江湖行医,可真是麻烦。”
少年说罢,一手环抱在王宝荣的腰上,准备将他一把提起。
吕忘川见状,连忙说道:“少侠且慢!”
少年回过头,问道:“阁下有何指教?”
吕忘川道:“少侠,既然你要做生意,那我也来和你做个生意如何?”
少年问道:“什么生意?”
吕忘川道:“我出黄金一千两,请你不要救这个叛徒。”
少年想了一想,随后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个生意不能做。”
吕忘川道:“这是为何?”
少年说道:“身为医者,不能救人,要么是技艺不纯熟,要么是这病人已无可救药,这都情有可原,但因为黄金而见死不救,落井下石,那与杀人无异,不行不行。”
少年说罢,蹲下身子,拉过王宝荣双臂,将他背在身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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