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的?”成宁又凑近了一点问。万级的规模,我的天呐,那可真恐怖了。
薛正余光看到成宁的小脑袋从座椅之间伸了过来,继续回答:“当时我们还没找到怨灵、又不清楚怎么控制,净灵速度完全跟不上新增的人数,也是特别抓瞎。
尤其是后来接触受害者的同行几乎都全部受影响了,让我们特别不能理解。毕竟大家都经验很丰富了,一没直接身体接触、二不接触他们接触过的物品、也有带着护身阵,当时唯一验证可以有效隔绝这种传播的方式就只有把他们放一房子里,完全不跟他们交流。”
“通过交流传播的?”成宁很惊讶,“这种方式不太合理啊。”
“你为什么这么说?”薛正想她一定又是有什么理论了。
“因为交流的本质是信息的交换,通过特定信息的传达确实可以达到传播的效果,但是却不可能把所有的信息都涵盖掉的。”
“难道就不能是单纯的声音传播吗?”
“不能的,”成宁摇摇头,“声音在物理上是声波,具有声能。但是人类自己是有防护机制的,声音在人体会被解构,声能无法到达人体的精神层面,按我们的说法就是,实际上真正对神魂产生影响的只有其中的信息而已。”
“这个解释倒很新颖。”薛正表示了赞同。“我们当时以为是声音,确实发现即使做了耳部防护也不能阻止这种扩散。”
“应该是目光。”旁边一直侧着脑袋看风景的徐老爹突然出声。
对了,确实如果是目光的话是能达到这种效果的。
“不愧是徐叔,”薛正点点头,很是佩服,“当时我们发现有些人即使跟受害者交流了也没事,而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近视眼。然后我们就发现带着眼镜能有效阻隔这种传染。后来消灭怨源了,再一个个净了灵,最后就只剩下这几个顽固患者了。”
“啧,如果是目光,确实让人防不胜防啊。”成宁感叹。
“不过按你的说法,声能不能直接接触神魂,那光应该也不能直接接触吧?”薛正反问。
“这个涉及到解剖学知识。声音信号的转导是通过耳朵里复杂的结构,包括鼓膜、听骨链、耳蜗等,先把声能转换成了动能才被神经转码的,而光学信号在到达眼底视网膜之前本质上都没有发生改变,是直接通过神经细胞进行信号转导的。”
“……说人话。”
“简而言之,就是声音不能直接接触神魂、但是目光可以。不是也说了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
薛正对成宁的涉猎有些惊讶,看来确实有两把刷子啊。
“徐叔,你这个女儿可真是个宝啊。”薛正调侃。
“还行吧,就是有些不务正业。”徐老爹语气嫌弃,但是脸上那种熟悉的表情分明叫“骄傲”吧。
真不愧是老头儿的朋友,有时候还真像……薛正暗自感叹。
在薛正把成宁送回学校、又把徐老爹送回庭苑后他就开车回到了上水庄,趁着楼上的人熟睡,招呼众人开始准备降灵。
成宁确实没说错,由于灵、魂同源,直接将降灵术施放到人身上就跟杀魂意思一样,只是威力降了一些。但是,他们要施展的降灵,会辅以一些特殊阵法,让它在直接作用于怨气的同时大大降低对神魂的伤害。
但是这种阵法在受术者睡眠状态才效果最好,偏偏于鸿这几个人因为怨气的原因已经处于长期失眠状态;再加上他们的神魂因为同样的原因已经十分虚弱,对降灵的耐受大大降低,所以薛正才会在知道成宁有引人入梦的能力后威胁徐良之让她帮忙。
小丫头虽然聪明,还是嫩了点。薛正想。
这个时候,茹蕊和如梦已经在众人房间里布下了护魂阵。薛正回来,这阵接着就被启动。然后陈海负责一个人,薛正、钱得瑞、靳言、李堀各负责两个人,很顺利地把残留在这些人体内的怨气除尽,送回几个人后再正式向上头交了差。
“来来来,大家一醉放休。”
薛正一声令下,大家把手里满满的啤酒一齐举到了空中,“当”地发出碰撞的脆响。
“头儿这次得记个三等功吧、”肌肉大汉发出洪钟一样的声音,“齐越正那个家伙估计还等着你去找他呢。”
“对对对、”黄毛接口,“他还以为就他们齐家引梦术天下第一,咱头儿才不求着这种养小鬼的人呢。”
“嗨、钱得瑞你这话说的、”一杯下肚、有些微醺的赵茹蕊语气很冲,“齐队养魂捉鬼,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没多大毛病吧。我看你就是眼红人家功绩。”
黄毛不肯认输:“那我看你就是看人家长得俊,暗恋人家吧。”
“哪、哪有、”赵茹蕊一张瓜子脸涨得通红,配上俏丽的短发,比平常到多了几分可爱意味,“你再敢瞎说我撕了你的嘴!”
“撕啊、你撕啊。”黄毛对她做了个鬼脸。
赵茹蕊作势就去打他,两个人顿时吵闹起来。
一边的薛正见了嗤笑着摇摇头,也不上前阻止。小钱跟了自己有五六年,一向好动好茬人;蕊姐虽然是个老资历了却是前两年才跟如梦他们一块儿调过来的,走的是霸气精英路线。本来性格八竿子打不着,也不知怎么就一直不对付,非工作时间凑到一块儿就跟火点炮仗似的,一出好戏。
虽然是同胞姐妹,赵如梦却跟她姐不一样,相当文静温和。如果不是有时候两个人会做出一模一样的表情,薛正几乎都会忘记这两个人是双胞胎。
比方这个时候,蕊姐正在追着小钱打——小钱上蹿下跳地跟个猴子似的,可没那么好捉到——如梦却跟李堀在另一边玩深情对视。
这年轻人啊,就爱玩这种暧昧。
薛正感叹。注意到陈海一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怎么了这是?”薛正走上去一拍他的后背,“今儿个话这么少,难不成失恋啦?”
陈海却依然不说话,薛正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嘴唇发白,直楞楞地盯着盘子里剩下的虾子壳。薛正联想到李堀的秘灵,突然明白了。
“它说了什么?”薛正问。
陈海终于开了口:“死、死、死。”
接着他抬起了惨白的脸,语速极快:“它说大家都得死,就跟上次皮妖一样。是不是、是不是又会发生那样的事……是不是、是不是大家又会像阿西他们一样?!头儿——”
“你冷静点!”薛正沉声打断了陈海慌乱的言语,“它还说别的了吗?”
“长成了、它说长成了……”陈海开始抓自己的头发,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事的、没事的陈海!”薛正紧紧拉住陈海的双手不让他继续扯自己的头发,“我们会有办法的,还有时间,我们现在就去做准备!”
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心里的大洞哗啦一下又被撕开,风呼呼地吹了出来,带着浓浓的腥臭味,凄厉的哀嚎刺地冲上他的脑袋,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两年前那个时候。
薛正摇摇头,使自己镇定了下来。
没事的,自己已经不是两年前的自己了,有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一遍。
绝不!
然而七天后,当陈海伸着长长的舌头、忽地吊在了薛正窗户外头的时候,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仿佛正在对他进行无声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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