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孔难仁静静站在山上,如同林木,为了隐藏行踪就只是一个人,瘦高个仆人和粉红色的马车都没有带,他的目光也一直都停留在七斤的身上。

是的,就算他明知道李成仁贵为陇西李家公子,七斤只是个没名堂的小子,但他的目光还是在七斤身上。

这些日子以来河北道闹得沸沸扬扬,这个明明大唐东北角落的地方,此时可成了众多势力角力的中心,棋盘之上,任何明子暗子在发展到一定程度总会亮出黑白色的,这一点孔难仁很确定,问题只是时间地点的不同,以及提防对手抛出的烟雾而已。在拨开一切迷雾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生动,在他看来,沧州比剑只是一个幌子,最大的跟脚,还得落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这几日之间发生的故事越发诡异,愈加印证了他的猜想,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而同时,两个年轻人在这个故事里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这次的局会是针对陇西李家布下的吗?在孔难仁看来还犯不上,犯不上如此大张旗鼓只对付陇西李家一个小年轻,付出的代价太大,收获太小,这本身就是个矛盾的事情,而且这里是河北道,不是陇西道,扯得太远就一定有风险,一旦落个不堪的名声,对于这个刚刚踏上历史舞台的大唐而言,会带来无数不利的后果。

所以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个名叫七斤的少年身上。

只是个没有来头的少年,扮演着比陇西李家公子更重要的角色,这很不简单,孔难仁看的很仔细,生怕哪一处遗漏了,轻轻出一口气,孔难仁喃喃说道:“你既然这么重要,有大人物为你布局,甚至宋一卜也心甘情愿来当个推手,总不可能在一开始便送命吧,可别让我太失望了!”

……

……

七斤比李成仁要弱一些,所以他感知到身边的异动也要晚一些,但这并不妨碍他感知到身边李成仁的异动,在李成仁身体紧绷之后,他就明白又有人来了。

七斤的真气虽然有了长足的长进,但他的修为还是太弱,他的念力能够覆盖的范围不过周身数丈,和先天之上得到质变的修行者没法比,所以通常当他感知到危险的时候,危险往往已经到了他身前,山林间藤蔓树枝交错,隐藏在背后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危险,他慢慢能感知到,甚至能感知到背后那一股股强烈的元气荡漾在剑上的锋利,七斤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依旧穿行于林间,然后在一个适当的位置,在一个能有效规避掉很多麻烦的地方,他出剑了,鱼鳞如闪电般刺,快如惊鸿,瞬间,剑身上充盈一道三尺剑气,晨光熹微的山林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剑鸣声,血光乍现。

红光与白光在狭小的空间内交替飘舞,转眼间归于尘埃。

这一次,人数不多,却更加冗杂,刀枪剑戟,各式兵器不一,怀揣着凶狠的杀意,眼睛里泛着红光,就像是看到了某坛子美酒一样,不由自主地吧唧嘴巴,重重咽下一口唾沫,喉头蠕动。

七斤的眼睛里依旧是平静如初,甚至还有一丝微笑浮现在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便在此时,所有人齐齐动了,数十片碎裂的刀气或剑气首先喷洒出来,在林间阴影里,在枯枝腐叶的掩护下,在一片片被斩断成三截的花草衬托里,齐齐刺向七斤与李成仁的胸口。

数股强大的力量甚至带出了风的呼啸,很明显,这是一帮不同于之前的高手。

然而七斤与李成仁不退反进。

手中两柄剑编织出一片绵密的剑影。

随着他们的前行,或是衣衫粗布,或是人头断臂,或是滚烫的血花,一片接一片不断的飞起,在又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瘫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剑意骤然炸开,如有实质的压制力,七斤与李成仁手中两柄长剑像活了过来,手上两条青蛇,或疾或缓,或张或弛。

七斤平静的挥剑。

便如同练剑一般。

……

……

同样山崖上某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僧人正在隔岸观火。

在来之前他特意打听过了修罗与罗刹的大名,今天也见到人了,再怎么看也只是两个初入剑道的毛头小子罢了,可现在亲眼见了七斤与李成仁他俩杀人,瞬间颠覆了他的人生观,两人竟然对剑道有着很深刻的理解,用剑已深得神韵。

而且还领悟了剑意。

毕竟剑意可不是烂大街的东西,像他这种修行不知有多少念头的人,这般地位,这般年纪,也只是懂了些剑意的皮毛而已,两个毛头小子竟然悟了?

尤其是那个还不到先天的小崽子,剑意一吐百兽臣服,天地元气争相附和,竟然掌握到了这种程度?!

僧人的面容没有什么改变,然而眼睛里却是充满了不可置信乃至于恐惧的神色,七斤与李成仁刚才的那几剑,修行稍低的人还看不出来,作为懂得天地之意的高手,他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可能?”一声惊呼,纵然以他的身份与涵养也震惊地高呼出声,事情的诡异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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