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提高声音叫道:“阿六,别打了,先出来!就算他真的跑了一时,也跑不了一世!”

话音刚落,两个人影终于几乎不分先后地同时冲了出来。相比落地之后先看四面战局的楚宽,阿六却是心无旁骛,直接又朝对方狂攻了上去。而楚宽一不留神就肩头再次中了重重一下,踉跄后退一步后,他却腰间一抹,手上已经是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软剑。

看到这一幕,朱莹顿时顾不得其他,立刻高声叫道:“阿六,退回来,我有东西带给你!”

见刚刚自己叫了好几次,才最终冲出那着火偏殿的阿六,此时却真的乖乖退到了自己面前,张寿顿时为之气结。然而下一刻,却有一个人从刚刚纷纷乱乱的战团中退出冲了过来,将背上的东西解下交到了朱莹手中,又一溜烟跑了回去再战。

而朱莹立刻笑吟吟地把东西交给了阿六,却是阿六备用的弓以及一袋箭!

弓箭在手,阿六的那股精气神就完全不同了。之前他和张寿一同来时,本来是想带上惯用的弓箭,但张寿顾虑万一今天真的有诈,那则是敌暗我明,带了反而更麻烦,所以最终他只能空手而来。此时他随手将箭袋往身上一挂,左手握弓,右手一拈,却是三箭在手。

哪怕只是蓄而不发,但楚宽依旧感觉后背汗毛一根根全都竖了起来。花七虽说号称所有武器精通,但那只能用来对付寻常高手,箭术也就是一般好手的级别,可阿六这小弓明明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可却能够让他感觉到巨大威胁!

他随眼一瞥四周战场,到底还是忍不住沉声问道:“张学士,你这些救兵哪来的?”

“家里来的。”张寿笑得眼睛眯起,口气闲淡,“我那张园的人手也挺不少的,楚公公你不知道吗?”

“就算赵国公府有家丁家将跟着大小姐陪嫁过去,也没这么多人!”楚宽话一出口,就猛然想起,花七号称曾经去张园,教导过一阵子那边的家丁。

然而,因为时间极短,张园的人既有融水村出身的乡下小子,又有阿六从市井上发掘出来的不少家伙,所以他没放在心上。可现如今,这些家伙并不是靠着三五成群结为战阵,于是死死缠住了那些御前近侍,而是根本就是以死战对死战,分明一群死士!

楚宽一下子神情冷冽了下来:“还没到两年,张学士你就能养出这些能够生死搏杀的死士,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楚公公你别给人乱栽罪名,我可承担不起。”张寿这次却没有继续保持沉默了。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才淡淡地说,“我家里那些小孩子们功夫还太差,虽说有阿六时时刻刻操练,但拿出来和你这些人硬碰硬,却还是不可能的。但是……”

这但是后面的话,他突然有些不太想说,然而,很快就有人为他代劳了:“但是,阿六收人,只看才能,品行不拘,平常驱使纯凭他的武力,虽说莹莹嫁过来之后,好歹有赵国公府的人压着,但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心怀不轨之徒。所以,朕只好花点功夫代劳了。”

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楚宽登时面色猛地一变,而朱泾则是这才真正如释重负。从外间院门进来的皇帝并没有特别去看楚宽,而是对迎上前行礼的朱泾轻轻摆了摆手。

然后,这位天子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所以,都不用特别安插,朕就在阿六当初闲来无事挑遍外城的时候放了点人在那儿,他就主动把人都收进去了。”

仿佛是因为这个话题涉及到自己,此时依旧持弓戒备的阿六忍不住开口辩解道:“少爷说过,反正咱们家里没有秘密,所以用人随便一点没关系。反正也没出过事!”

张寿顿时笑了。他是说过用人随便一点没关系,家里丢什么东西甚至都无所谓,只要人没事就好。而且,不是他自高自大,就他这样突然横空出世,身边怎会没安插几个人?

见阿六这分明是有些不服气,皇帝当然不会责备少年这个管家用人粗疏,毕竟若非如此,张园里那一个个所谓的市井之徒,也不至于被他掺进去这么多沙子。因此,他抬头看了一眼此时竟是有些失神的楚宽,最后又笑了一声:“所以,张寿确实没有秘密。”

楚宽轻轻吸了一口气,面对皇帝突然驾临的这一幕,此时他方才终于真正体会到朱泾刚刚那最重要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天下不止只有朱泾一个名将,而天子当然也不止有他楚宽一个心腹。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句话。

“皇上,那是因为秘密全都在他的心里。”

见皇帝眉头紧皱,分明不以为然,想到此时外间也许已经有无数锐骑营将此地围了起来,楚宽不由得握紧了手中软剑,继而沉声说道:“皇上大概觉得臣这是因莫须有的罪名而动了杀机,但此刻就是当着皇上的面,臣依旧是这么以为。”

“除非,张学士能把那几位教授过你的贤士全都光明正大地请来。”

说到这里,楚宽微微一顿,继而就若无其事地笑道:“当然,臣之前的那番举动,论罪当死,绝无饶恕之理。臣就在此给赵国公和张学士一个交待。”

几乎就在那最后两个字话音刚落之际,张寿就立时脱口而出叫了一声阿六。而少年的动作比张寿的声音甚至还更快一线,他几乎根本没有任何瞄准,抬手就是一箭,恰是在楚宽刚刚抬手的刹那准确击中了剑柄。

然而,这使其武器脱手的一箭,却丝毫没有挡住楚宽的下一个动作。就只见其空余的左手恰是一翻一刺,一柄匕首瞬间没入胸口,大片殷红的血染红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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