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守义连呕三口血,缓了一会儿,又张狂起来:“何家每百代,定要出个英才,果然与众不同,和你爸那些泛泛之辈不可相比。可惜,可惜呦!你这英才断在我的手上!那白娃娃也算是个英才,也断在我的手上,值了!世上这一遭,走的不亏”

何生至此一生,最恨两件事,一件是侮辱自己的双亲,一件是当自己面杀人造孽,尤其是与自己相熟相之人,更饶恕不得。

听了孟守义此言,何生那血气又涌动上来,鳞片复而生长,眼睛复而染黑。

他一发狠,右手直插进孟守义的双眼窝,取出他那发红的眼珠子了,掷在一边。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过程中,孟守义一丝声响也不发,不知是坚韧还是失了痛楚。

他不张狂了,安静的躺着,嘴唇不住的颤抖:“关键时候,你爷爷用短刀去击那家伙没有防护的眼睛。那家伙急忙抬爪子护住眼睛,我赶紧跟上去,击那家伙的腋下”

“那家伙吃痛垂下爪子去挡腋下,你爷爷趁着机会刺瞎了它一只眼睛。那家伙勃然大怒,胡乱的挥舞爪子打我们,我避闪不及,被它打翻在地”

“它抬脚便想将我踩死,你爷爷不顾危险跃上那家伙的脑袋,刺瞎了它另外一只眼睛。那家伙一爪子将你爷爷打落,你爷爷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它闻着血腥味找寻过去,胡乱的踩踏”

“我顾不上身上的伤,将瞳印附在手上,顺着那畜生的嘴打进去,毙它的命,也瞎了一双眼,和你爷爷相扶下了山”

“孟家从不欠别人的,我欠你爷爷那条命,昨晚还给白娃娃了,孟何两家再不亏欠什么”

孟守义正说着,水面上咕噜起来,一团水泡子从水中顶出来,里面裹着白果。

何生见状,忙爬过去:“白果,白果···”

白果闻得呼唤,睫毛动了动,咳嗽一声,河水便呛出来,呼吸恢复了。

她没死!白果没死!

何生抱着白果,眼泪不争气的淌下来,一滴滴落在白果的脸上。有一滴落在白果嘴边,顺着白果的嘴角钻进去。

“哭什么?大男人家家,像个姑娘”,白果眼皮轻启,望着何生:“甜的”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何生难得笑了。这种欣喜,像是他小时候得了许季良一块奶糖,甜到了心坎里。

白果转头去看孟守义,何生也跟着白果看过去。

孟守义长出一口气,似卸下千斤重担:“孟家从不欠别人的,你执礼而来,我老头子无以为回礼,白娃娃这条命,算我的回礼,你我之间再不亏欠什么”

“不欠了”,孟守义喃呢一句,绝了生气。

孟守义那双被挖出来的眼珠子,早已全转为白色,不见瞳孔。在河水的荡漾下,漂流而去,不知向往何方。

孟守义记得他的父辈说过,这双眼睛,是河水生养的,人可入土,眼睛要还给大河。

孟家从不欠别人的,这是家训。

从始至终,孟家最后一个人,也不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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