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秋种之后歇个个把月,修水库就开始了。一般家里有壮劳力的都会出一个劳力,以前是上提挣公分,而公分就是口粮;现在废除公分了,属于免费劳役,但不去是要交钱的,以钱代役。老百姓本来就没钱,肯定不乐意交钱。
每到上提时期,可以看见一群群自带被褥和工具的男人们向各个水库方向汇集,场面壮观而又无奈。离家几十里,一个月也只能回来有限的几次,甚至有点嫌走路太远,干脆一个月都不回家,吃在工地,住在窝棚,直至修完堤坝。吃住不好,天气寒冷,还干重体力活,身体不好的都熬不住一个月就病了。
沈青山家在前面的生产队,全队只有几家姓王的和一家姓沈的,其他全都是姓孙的。姓赵的还能自保,姓沈的也就是沈青山家可就不可避免经常受欺负了。
在挣公分时期,不管家里有事没事,沈青山没避开过一次上提,不要公分都不行,孙家的生产队长肯定要给他把名报上去,这就纯属欺负人了。
小四对这些事情印象不深,也就是长大成人之后才听长辈们说过一些,也没形成深刻的记忆,所以一时给忘记了。刚才听见牛凤仙和沈冬兰的谈话才想起这事,就忍不住插了一句。
在信息不畅通的年代,大家祖祖辈辈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小圈子里,绝大部分的人一辈子都是在几十公里的范围内活动。这些人没有多少见识,但这种宗族优越感会让人性中的阴暗面自然表露出来,从点点滴滴处占对方的便宜,这样很可能欺负一个外姓人就是一辈子,甚至不止一辈子。这时候多生孩子是有道理的,最起码儿子多以后不受欺负。
当然,这和人的性格也有关系。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有时候豁出去了人家自然也就怕你了,不管你家里人多人少。
当初周家初到此地也是受尽欺负,但周广田兄弟仨成人之后就横起来了,之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他们,周家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不知不觉中小四又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太阳又是老高了,床上也只剩他一个人。没办法,小四和其他的孩子不同,就是嗜睡。
小四正吃饭的时候周广田进屋了,居然没人搀扶,只拄了根棍。小四一阵诧异,周广田一般没有大事是很少出门的,更何况是一个人。
小四协助周广田搬个长凳靠在门边,说是协助其实只是把手放在凳子腿上,完全是周广田自己在搬。
“你妈呢?”
“阿妈从园子里摘了点菜送工地去了,一会就回来。阿爹,你……?”
“你爸不在家,一会你陪我去工地转一转。”
“阿爹,工地也没什么事,都正常的很,你走过去还累的很……”
“我知道工地没事,都是外地人,你供他们好吃好喝的,他们一般也不敢惹事。我走一趟让本地人看一看,都别给我小偷小摸的,我都看着呢。”
“嗐!那怕什么,一般人也不敢,工地那么多人呢……行,我跟你一起去。”小四不想因为这一点事情惹周广田不痛快,哪怕他猜不出周广田的意图是什么。
果然,周广田沿着溜达一圈,却什么也没说就回去了。在工地遇到往回走的沈冬兰和牛凤仙的时候,也就打了个招呼就溜达自己的了。
小四实在费解得很,他对老年人的意图实在不了解,不知道是不是周向南昨晚去后面交代的,权当他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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