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校尉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工夫,行进前锋营骑队停止了前进的脚步,他们迅向两边展开,分成了一个个方阵。如今的明军骑兵在远处已然是一支全火铳移动部队,他们自有一套对付草原骑兵的办法。
当明军侧翼也转变好阵营的时候,前方便响起了山崩地裂般的马蹄声,草原人人的第一个千骑队已经汹涌而至。
军号声中,平铺在高地的炮兵们紧张地测定着双方的距离、调整着火炮的射角,然后随着郭镛的一声号令,炮手们纷纷点燃了炮门的引线。
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数百门火炮轰鸣声几乎集中到了一起,引发的空气震动和声响完全盖过了对面草原骑兵的奔驰,整个火炮阵地都在一瞬间内被青烟笼罩,数百枚散弹从浓浓的青烟当中飞出,直直地砸进了正在冲击中的草原骑兵阵列之中。
数百门散弹对上一千骑一队的草原军,这些跟着朱久炎的炮兵都是讲武堂的科班出身,且屡经历练,他们把握战场机会的能力那叫一个强,准头相当的高,几乎所有的散弹都打在了草原骑兵的中段,然后直透整个阵列,在草原骑兵当中轰出一条血路,登时就将这一千精骑炸得人仰马翻、支离破碎。
……
前方传来的轰鸣声与惨叫声让阿尔思的心中一跳,攻击一号卫城的时候,明军的火器就已经成了草原军的梦靥,阿尔思当然也是深有体会,此时的轰鸣声显然比当初的规模都大得多,这其中的意味十分明显。
当然,伴随着轰鸣声出现的强烈惨叫声已经不用阿尔思进行多的推论了,那时的张泰只有那么点火器就已经让他们很吃了苦头,现在的明军已经有了数百门更加的犀利火器,这种战都还要怎么打?还能怎么打?
特别令阿尔思感到绝望的就是,明军的火器射程竟然再次出乎他的判断,明军的火器又变远了!
当初张泰使用的火器在城头也就超过洪武火炮几十米,这本就是阿尔思冲锋战术的一个重要依据可眼前这活生生的现实却告诉他,明军在火器的威力方面又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次的攻击刚刚开始就要宣布失败了。
然而还没等阿尔思回过味来发出撤退命令,已经完成了整队的明军前锋营当中又是一阵轰鸣,砰砰砰的射击声响当中,成百上千的骑兵惨嚎着栽倒了下来,旋即便被身后汹涌而进的同伴铁蹄踏成了肉泥,还有更多受伤的战马再不顺从骑兵的驱策,开始疯狂地横冲直撞,将森严齐整的骑阵阵列冲撞得混乱不堪。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久久不散,朱久炎用千里镜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畅快无比,脸上也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而与此相应的则是数里外骑在马上观看战局的阿鲁台,炮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心里仍然存在着侥幸,以为只要阿尔思指挥得当,己方冲得够快,就能够冲乱明军的侧翼。
直到一颗颗或大或小的散弹,将他的士兵与战马,成串地炸死在地面上,他才悚然警觉,他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这样的炮火密度,这样的火炮射程,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使一号卫城城头的大炮射程超远,他也没有感到有眼前这样的威力。
数百门火炮一起射击,给阿鲁台以及其他各部首领造成的视觉、听觉冲击,令他们一时难以置信,更令他们从此终生难忘。
“砰砰砰……”
“砰砰砰……”
绵绵不绝的射击声中,明军的火铳就像密集的暴雨,向着草原人的骑阵疯狂地倾泄下来,草原人身上单薄的皮甲根本不足以抵挡火铳射出来的弹丸,密集的阵形几乎让明军将士都成了例不虚发的神射手。
草原骑兵就像被割倒的野草一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的骑兵居然也有火器!?”
阿尔思微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前排的骑兵居然都有火铳?在马背上使用火器?如果真是这样,这些明军的骑兵岂非成了远近皆能的完美兵种?
本来就已经被数百门散弹洗礼过的草原骑兵,遭遇明军前锋营火器的犀利,那叫一个惨嚎盈天的凄惨。
“撤退!撤退!”
阿尔思不敢再犹豫了,他惊慌失措地叫嚷着撤退。这还没有接近明军呢,本方的第一个千人队多快死光了,明军的阵型那叫一个严密,即便能冲过去,这一路上还得伤亡多少?再不撤退,说不定两万骑兵都会被自己葬送在这里。
早已经肝胆俱裂的传令兵得到阿尔思的明确指令,哪里还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即一拨马头吹响了撤军的号角。
随着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彻战场,正在前冲的草原骑兵一个个拨马调头,明军火器打得肝胆距离的他们,其实早就在等着这一声撤退的命令了。
草原骑兵又一次在他们蔑称的“南人”面前溃逃,而且比起上一次更为不如的就是,这一次他们甚至接战的勇气的都失去了,明的军的伤亡为零,而草原骑兵却已经伤亡近千。
……
还没接战便调头逃窜,这明显不符合草原人的战争价值观,阿尔思的操作让阿鲁台身边的人群一阵喧哗。
被人接应回来的阿尔思一脸愧疚地对着阿鲁台跪地请罪:“大汗,南人防守严密,再冲下去,只能是徒增伤亡,根本完成不了您交代的计划,所以我就下令……我畏战而逃,最该处死,请您惩处!”
一直眉头紧皱的牧奴军首领乌良白终于出来进言道:“大汗!从一连串的战事看来,南朝太子朱久炎非常人也!他恐怕猜到了您的分兵策略,此时实在不宜再于他纠缠,我们进城防守吧!此时大汗若不速退,万一被他们纠缠住,卑下担心……”
阿鲁台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通红,手持马鞭,狠狠地照着乌良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抽,一边抽还打一边喝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色目人的地位虽高于奴军,但仍旧是我们大草原的附属财物你虽然是所有色目人的首领,但也只是我阿鲁台的私人财物,这里有财物说话的地方!?再敢胡言乱语,定斩不饶!”
“大汗教训的是,乌良白再也不敢多嘴,请大汗宽恕!”
……
就在阿鲁台鞭打乌良白的同时,带着野战子母炮秘密前进的魏自强也接到了徐忠派人传来的命令。
魏自强一声令下,十门虏蹲野战炮,瞬间点燃了导火孔里塞着的火捻子,只听见“砰砰砰砰……”的一阵炮响,刺耳的破空声中,阿鲁台怒睁双眸,恶狠狠地瞪着疾射而至的炮弹,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多少英勇的草原勇士,已经倒在明军的这轮偷袭之下。
“大汗小心!”
阿鲁台亲兵队长突然大叫一声,带领数人飞奔而至,堪堪挡在了阿鲁台跟前,手中的圆盾闪电般架起,数声炮响过后,他们虽然挡住了不少弹片,却是不可能挡住所有。
亲兵队长的小腹上已被炸开了花,肠道清晰可见。
“大汗快退!”
亲兵队长惨嚎一声,从马背上颓然落地,在地上挣扎着看了阿鲁台一眼,旋即气绝身亡。
“巴斯儿!!!”
阿鲁台凄厉地咆哮起来,他慌忙下马将气绝身亡的亲兵队长巴斯儿抱在怀里,阿鲁台与巴斯儿从小一块长大,两人情同手足,可惜的是,任由阿鲁台吼叫了长天,他的亲兵队长巴斯儿也永远不可能睁开双眼了。
“啊!”阿鲁台长嗥:“杀了他们,本汗要杀了他们!!!”
阿鲁台狼嗥三声,弃了巴斯儿的尸体翻身上马,挥舞着弯刀策马直冲明军前锋营,负责护卫阿鲁台安全的数千亲骑不敢怠慢,慌忙策马跟进,草原数万草原骑兵见阿鲁台如此骁勇,兴奋地长嗥跟随,溃败至此的骑兵眼看阿鲁台亲自率兵掩杀而来,原本已经低靡到极低的士气重新大振。
“杀!”
“砰!”
一颗散弹瞬间越过一里多地的距离,紧贴着阿鲁台的马屁股,落入了阿鲁台身后的人群之中,将处密集簇拥在阿鲁台身边的数十骑兵打得血肉横飞。
阿鲁台的白色骏马唏律律一声嘶鸣,然后一个马失前蹄,将阿鲁台狠狠地摔落马下。
阿鲁台栽落于地,他身边的人群顿时大乱,无数人不顾后方的冲击势头,停止了冲锋的势头,迅速围在了他的身边,将阿鲁台从地上扶起。
阿鲁台体格魁梧身高大,体重怎么也在两百斤以上,加上全身盔甲的重量,就这么在高速奔驰中突然从马背上摔下,虽然在盔甲的保护中一时间没有生命危险,但却也被摔得头昏脑涨,全身痛得根本无法动弹。
等到他忍着剧痛被人扶着站立起来,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巨响,阿鲁台下意识地转头,却突然看见护卫在跟前的色目人首领乌良白,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倒飞了出去,落入了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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