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梅兰竹也来到左园之时,她便忽然拔出了剑,一剑便刺向了步盈芳的心口。

步盈芳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太大声响。但此时忽见表姐一剑刺来,似她这等自幼习武之人,不经思索,自然而然便提起手中剑相迎,哪还顾得上会不会扰人清梦。只听“丁”、“当”之声连响,两剑须臾便相交了十数次。

步盈芳只见表姐一招“梅花三弄”,急刺自己面、喉、胸三路,当即依本门路数、以“望梅止渴”拆解,而待步盈芳转守为攻,也使出一招“梅花三弄”时,梅兰竹也虚晃两剑,还了那招“望梅止渴”。

忽然步盈芳变了动作,左冲右突,竟和梅兰竹游斗起来。此时二人既不限于剑桩,步盈芳便不需与表姐原地拆招,那梅兰竹“寒梅御风”的腾挪步法,自是大打折扣,反倒是脚力更胜一筹的步盈芳占尽了便宜。但对梅兰竹而言,不斗剑桩也有不斗剑桩的好处,此时既不是只拼招式,那么她这多活了几年的功力优势,也便能施展出来了。

待二人又交手了十数招,步盈芳见自己剑招均在表姐的意料之内,而表姐使出的剑招,自己也均知如何应对,如此斗下去,不知何时方休。于是她忽然倒退三步,尽平生之力直取梅兰竹前胸,梅兰竹吃了一惊,虽不及凝聚真力,也奋力往上一架,二剑相交,竟皆冲天而起。原来步盈芳凭借这一冲之捷,梅兰竹反应稍有不及,无法施展出全部功力,二人便半斤八两,均拿捏不住掌中之剑,自是双双脱手。

只见二人对望一眼,忽然一同大笑起来,要知她姐妹二人切磋较艺不少,却从未像方才那般生死相博过。本来在步盈芳心里,这个表姐早比自己的亲姐姐步漫芳还要亲近,纵是二人今日言语不合,也没必要这般毫不容情。但她方才与表姐一番恶斗,却实是令她十分畅快,忽然觉得表姐想当的“英雄豪杰”、与自己想当的“英雄豪杰”间,就算是千差万别,也便无所谓了。

原来步盈芳虽自幼性子与表姐相似,但她毕竟小着表姐几岁,可说是表姐走在前、她紧跟在后,可今日却忽然发现表姐与她出现了极大的偏差,自是十分难以接受。但此番剧斗之后,她便已不是望着表姐项背的小妹妹了,那么表姐但去做表姐的事不妨,她也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便行了。

只见二人仍在大笑,那两柄长剑也接连落了下来,却听两声“阿也”,单家兄弟突然从阴影处窜了出来。原来他兄弟俩一早便躲在一旁偷看大姐练剑,待梅兰竹忽然出现,顷刻便与步盈芳交上了手,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兄弟从未见过二人使出真功夫,此时见二人下手皆不容情,又均为大姐捏了把冷汗。直至见到二人双双长剑脱手,又在那相互大笑,这才松了口气。岂知他俩一直注意着梅步二人,却没发现那飞上天的两柄剑竟朝着他俩的藏身之处落了下来。亏得两柄剑均偏了几尺,没把他俩各戳一个透明窟窿,饶是如此,也吓得兄弟俩面色惨白,立即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那步盈芳先前怕火光太亮,只点着了一盏小石灯。单家兄弟躲在阴影之处,就如同昨夜那帮人躲在路旁边一般。步盈芳昨夜既没发现陈拢、此时心下烦躁,自是更不会发现单家兄弟。而梅兰竹一来便与表妹交上了手,也没注意到四下情况,此时二人见到兄弟俩奔了出来,均是心下暗叫“惭愧”。

那单三又喘了两口大气、惊魂已定,抬头见大姐和少庄主都盯着自己兄弟俩,他生怕大姐责骂,陪笑道:“大姐、少庄主,您二人功夫实在太高,小弟完全看不出个门道来。”那单七也即刻会意,立即便道:“要不然大姐便收我兄弟为弟子,我兄弟功夫见长,也好帮大姐分忧。”

那步盈芳岂会不知二人是在故意东拉西扯,但她本就无责备二人之意,此时心下不快既去,更是豪气陡生,笑道:“你俩天资太笨,收你俩做弟子是不成的,但你二人既尊我为大姐,只要征得师父的同意,大姐便传你二人几手本门的入门功夫,也是不妨。”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又摇头苦笑道:“但我万梅庄功夫博大精深,你们大姐也不过是学了个皮毛,又如何能误人子弟?还是算了吧。”

单家兄弟本只是想将偷看一事瞒混过去,并非真有向步盈芳学功夫之心。但此时听得大姐竟说自己只学了个皮毛,他二人虽浑,也不禁心下一惊。他二人初来万梅庄求亲时虽并未看出步盈芳的厉害,但其后被步盈芳轻松打到桩下,今日又见其全力施展,如何不明白自己二人与大姐功夫上的差距。而这样的大姐还只是皮毛,那这万梅庄的功夫到底该有多厉害,他二人非但不敢再问,就连想都不敢多想,只是来回的看了看大姐、又看了看梅兰竹。

只见梅兰竹也长叹了一声,点头道:“不错、既然我二人方才那几手‘梅花三弄’、‘望梅止渴’、‘雪胎梅骨’、‘岁寒三友’使出来如出一辙,本门的武功要义,那便是一点也没能领悟。似我二人这般修为,莫说是师父了,便是二师妹,我二人联手能否胜其得过,尚未可知。”

但步盈芳却正色回答道:“二师姐‘心无旁骛’、原是比你我更适合修习本门功夫。但她那样的日子,便是武功练到再高又如何?”她提到那个“心无旁骛”时特地改变了声调,显是对其有所不齿。

单家兄弟听二人对话又变得严肃了起来,便又不敢插话。他俩知道梅少庄主是大姐的“大师姐”,却不知道大姐的“二师姐”是谁,此时听说梅少庄主和大姐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这位“二师姐”,更是心下惊惧。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位“二师姐”其实便是他二人早先想娶的另一位步家姑娘步漫芳,只怕当场就要吓晕过去。

梅兰竹又默然半晌,忽然笑道:“要说我姐妹二人全然不如她,那也未必。若依她之前回庄那番模样,至少我二人如今这身轻身功夫,却必然远胜于她。就像师妹这最后一剑,似退还进,把轻身功夫极巧妙的融在剑法里,却又正符合本门要义。”只见她目光闪动,又接着说道:“但这般身法,却不像妹妹前几日使出来的。却是为何?”

步盈芳大笑道:“实不相瞒,这招是小妹昨日依着旁人的身法中想来的。”

梅兰竹心下再无疑问,赶忙问道:“便是妹妹先前所说的那个身披红斗篷的男人?”

“是。”步盈芳点头了点,突然又笑着说道:“呵呵、但小妹先前说的,只是‘身披红斗篷之人’,却并未告诉梅姐姐‘男人’二字啊。呵呵、呵呵。”她前几日因好奇“求亲”之事被表姐笑话,此时既已打定主意与表姐分道扬镳,更是要趁这最后的机会报复回来。

梅兰竹脸一红,说道:“你梅姐姐虽没你姐妹二人的国色天香,却也是个不算难看的女人了。就算想男人了,那也是正常的事,又有什么好笑的?”她烦躁数月,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原来梅弄玉没有儿子,便将独生女儿当做男孩来养。梅兰竹受教如此,自幼便想胜过天下间所有男人,她那“英雄豪杰”的性子,也正是由此而来。

待梅兰竹长到待嫁之龄,自是全没有人来上门说亲。虽说她娘亲既是西湖步家的人,她姿色自也不会差到哪去,但她梅家女儿英雄豪杰之名,却比步盈芳姐妹的“美若天仙”还要出名许多,又有哪个名门子弟敢来求娶于她?她本来看不起同辈男子,因此便常常安慰自己“无所谓”,但近来向她俩个妹妹求亲之人越来越多,终是让她觉得不是滋味。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自是也渴望有个男人能把她当作女人来爱护。但她自是会竭力否定这个想法,而这也反过来更会让她心神不定,否则依她本来的性子,又如何会时常迁怒于下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接连发生了许多件同她万梅庄相关的大事,于是她的想法又变了。原来昔日荆溪有梅弄玉坐镇,鼠辈贼子谁敢在阳羡城里撒野,但之后梅弄玉去了金陵,贼子们沉寂了太久,反倒变本加厉的猖狂了起来。而依梅兰竹的性子,又如何愿意承认自己不如父亲?于是她便瞒着梅弄玉,想靠自己来处理此事。但她既然繁忙时多、空闲时少,大多时候也只能派家仆下人前去应付。可要知她万梅庄武功虽然精妙无比,却也深奥晦涩,她和总管柳秋风虽只学了个模样,倒也还在江湖一流高手之上,但那些只学了连皮毛都算不上,只是学了几招把式的下人,遇上厉害点的贼子,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只是那些下人虽每每遇险,却又总有高人相助,转危为安。

而这位高人,自也是相助步盈芳三人的“红斗篷”了。此人暗中相助万梅庄数月,犯了案的贼人竟无一幸免,旁人只道梅少庄主不逊其父,自是赞叹之声不绝,其余鼠辈闻得消息,更是又纷纷逃出阳羡,再不敢来荆溪犯事。只是那药商陈拢本非道上之人,从未听闻此事,首次“上线开扒”,便就撞在了这位高人的手里。

梅兰竹自己却没见过此人,只能听下人描述。可要知些人的轻功快得连步盈芳都看不清,那些下人又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都只说是个武功极高,却又来无影去无踪的年轻男子。梅兰竹只听得这些旁枝侧节,更是心生幻想,把这男子给想得完好无比,而她也自是芳心暗许。要知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她可以鄙视这里、嫌弃那里,但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男人,又教她如何能够看不起?

但其后荆溪众贼既又各自潜遁,她便又极少听到此人的消息,不禁心下失落。直至今日又听表妹说到昨夜得此人相助,当时若非要先处置陈拢,只怕她当时便要追问起来。此时她虽与表妹经过了生死相搏,但见表妹身法与她想象中的那人如此相似,还是不禁一问。而表妹既然回答称“是”,更是令她再耐不住,终于将这忍了不知多久的心事全都抖了出来。

步盈芳自也有些吃惊,但此事她前几日回庄时已有端倪,又想自己既然能也有这小女儿心思,那表姐便有,也是不足为奇,立即便点了点头。而她身旁的单家兄弟更是相继大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少庄主虽是英雄豪杰,那个红斗篷的也不遑多让,郎才女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就是就是,少庄主看上了那个红斗篷的,那是他的福气,要不我兄弟俩这就去把他绑来和少庄主拜堂成亲。”

此事是梅兰竹第一次有了这般心思,既不敢跟旁人去说,更不敢让父亲知道。此时见表妹毫无取笑之意,不禁心下抱歉。至于单家兄弟虽然有些胡说八道,但对自己总是好意,也是颇为感激。

“莫说你们兄弟两个,便是两百个,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见步盈芳嘲笑了单家兄弟一通,回过身又向着表姐问道:“这等英雄豪杰,小妹自是也极想结识,梅姐可否以此人姓名相告?”

其实步盈芳口中说的“想要结识”虽是不假,却和这符辉是不是“英雄豪杰”倒也没太大关系。她昨日虽为符辉所助,却也遭其取笑了一通。依她的性子,这恩是非报不可的,这“口头之仇”、也自是不能一笑了之的。

但梅兰竹自是不会知道、也没心思去在意自己表妹心中的小算盘,只见她呆了半晌,自怀中摸出了一柄匕首,又多看了几眼,这才恋恋不舍的递给了步盈芳。

步盈芳接过匕首,只见刀鞘与刀柄装饰的十分富贵华丽,不但整个鞘柄均是纯金打造,还镶上了不少的名贵珠玉。拔刀看时,刀身则通体暗淡、不知是什么金属锻炼而成。但她随手一挥,破空之声便十分洪亮,显是一柄极为珍贵的利器。

“‘飞狐’符辉?”步盈芳一面挥刀一面问道,她方才拔出匕首之时,已看见刀身上刻着的这四个大字。

梅兰竹叹了口气,说道:“此人近半年来已多次相助我庄之人,却从未留下过姓名字号,直至小张得他救了第三次,问了他两回姓名,他才掏出这柄匕首丢给小张。”

“丢给小张?”步盈芳十分惊奇的问道。她虽不是什么贪财之人,看到这柄匕首都不禁有点双眼发花。这符辉只为回答自己的姓名便将这么一件珍贵的物事送给别人,这种人她不仅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梅兰竹点头说道:“不错,据小张所说,先前得这符辉相救的几次,他不仅不说话,连看都不会看小张一眼,而得他相助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唯有这次他不但将这把匕首丢给了小张,终于也说了一句话,也正是如此,小张才知道他确然是名年轻男子。”

“什么话?”步盈芳又好奇的问道。虽然符辉对她的取笑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但其同小张说的当然不会是这等轻蔑言语,否则其第一回便可说了,何必要等到小张问其姓名数次后才说。

“拿回去给‘万梅庄庄主’。”梅兰竹面带喜色的说道。但忽然她又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但他说不定是说要给家父的,做姐姐的只是替家父管着庄子,其实庄主还是家父。他相助我万梅庄,说不定就是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而已。”

步盈芳见表姐分明十分高兴,却还在口是心非,虽当此之际,也不禁开起玩笑说道:“那么这东西小妹便收下了,待小妹明日去了金陵城,便将这东西交给姑父。”

梅兰竹虽知表妹是开玩笑,也不经心下一急,说道:“就算是送给爹爹的东西,那么做女儿的替爹爹将其保管在庄子之内,也没什么问题。”

步盈芳从未听表姐喊过“爹爹”一词,知其倾心这符辉已深,小女儿姿态尽显。终于把匕首又丢还给了表姐,微笑道:“梅姐姐不必着急、此等珍贵之物,要说是送给姑父的礼物,也太说不过去了。此必是这符辉赠予梅姐姐的文定之物。”她故意顿了顿,接着佯作叹息道:“只是梅姐姐并无回礼相赠,那便做不得准了。”

梅兰竹接住那匕首,掏出手巾又好生擦了起来,仿佛这匕首被步盈芳一拿一看,便又弄脏了似的。步盈芳看到表姐这般模样,更是心下感慨,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待梅兰竹好不容易将匕首擦完、又放回怀中之后,这才接着说道:“可姐姐连这符辉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寻他,又怎么送他回礼?”

步盈芳点了点头,正色道:“此人轻功高明之极,江湖中却从未传出他的名号事迹,说不定平日里用的便是假名。那要寻找于他,恐怕大大的不易了。”但她忽然又笑道:“那符辉既对梅姐姐如此关心,说不定小妹忽然对梅姐姐痛下杀手,他便会出手相救了。”

梅兰竹面色一变,说道:“表妹……你……你……你?”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步盈芳却佯装出一副十分惊奇的模样,赶忙道:“小妹只是开个玩笑,梅姐姐为何如此震惊?”

那梅兰竹却不住喘息,半晌才苦笑道:“没……没什么,做姐姐的只是没尝过这种滋味,有些不习惯罢了。”

步盈芳见表姐如此,心下更是感慨。但她也不愿再多想此事,只想最后助表姐弄清这符辉的身份了事。只见她喃喃自语道:“‘飞狐’符辉、‘飞狐’符辉……”念了数十遍,忽然道:“这符辉莫非是建安人士不成?”

“是吗?”梅兰竹心下已乱,自是无心思索表妹所说之事,随口回了一句。

“传说昔年有个被奉为武林至尊的前辈高人,曾凭一人之力创立了十五个赫赫有名的门派,更领悟出无数精妙绝伦的武功。可惜这些武功如今除名字还能得闻于江湖外,内容均早已失传。”只见步盈芳忽然便讲起了陈典旧故,但说到此处,却不禁先叹了口气,为这位老前辈的武功绝学未能流传下来感到可惜。然后她又接着说道:“这位武林前辈座下虽是门人弟子无数,却也只有一个弟子,同时当上了两个门派、或说是一个半门派的掌门。”

单家兄弟见识浅薄,对此等武林典故自也所知不多,饶有兴趣的听大姐讲着,就像是孩童听到什么新鲜的故事一般,一边听还一边拍手。但梅兰竹所识渊博,虽心下大乱,未能明白表妹忽然间讲起这典故的用意,却也知道里面的事情,便接口道:“不错,那掌门在一个门派中声望极高,这位置自是当之无愧,但在另一个门派里却颇不及其父,故究竟谁才是此派中的真正掌门,江湖传言却颇有争议。妹妹这“一个半门派的掌门”之说法,用的十分巧妙。”

步盈芳又点了点头,接着道:“那掌门绰号中正也有此“飞狐”二字,是将其姓名颠倒过来取的。而这符辉听起来也颇为相似,只是不免有点似是而非。”

梅兰竹终于恍然大悟,说道:“不错,许多建安人官话不准,时常‘飞’、‘辉’不辨,‘符’、‘狐’不分,若这符辉取绰号的原因也是如此,那确和建安脱不了干系。”

步盈芳却微微一笑:“这道理梅姐姐本也该一想就通的,只不过关心则乱,是也不是?”

梅兰竹面上又现愧色,说道:“妹妹教训的是,做姐姐的是该认真想想的。”

步盈芳微笑道:“此事本是梅姐姐自己的事情,小妹因和这符辉有那么一面之缘,忍不住也帮着参详了几句,之后如何,便须全凭梅姐姐自己了。”只见她又回过身来对身后的单家兄弟说道:“你俩回去收拾行李,明日同我一道上金陵。”

单家兄弟立即应诺回房。待他二人走得远了,梅兰竹不禁问道:“妹妹是真要去金陵城?不是只同姐姐开个玩笑?”

“长白山之事,小妹还没向师父禀告。”步盈芳点头说道。说罢又顿了顿,不禁长叹了一声,摇头说道:“更何况事到如今,我姐妹除了自行其路,还能有什么选择?”

只见步盈芳挥了挥手,转身便向自己的厢房走去,但她突然又转回身来说道:“今后若还有什么‘幺麽小丑’,梅姐姐便教他们自行来寻小妹便是。梅姐姐有要事在身,也不必帮小妹收拾这些麻烦了。”说罢又往回走去,这一次她直至消失在黑夜之中,也没有再转回身来。

梅兰竹看着表妹离去的身影,不禁也闭上了双眼。她知三姐妹当年在这园中切磋打闹的日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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