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毅忽地一怔,如鲠在喉,随即便苦笑一声,伸手拿酒,拿到的却是一个个空瓶子。他叹了声气,嘿然不语,朝莫苏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然后便痴痴地看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似乎想把心净空。
氛变得有些微妙,莫苏似踩在镜子上般心翼翼,步子也极为轻慢,以免破了气氛,还扰醒别的客人。他想,是不是自己多言了,可若李子毅已验证那消息的虚实,自己便可不必以身涉险,即使那或许并不难办。
虽然李子毅一声不响,但你只要看了他的眼睛定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藏着说不出的忧伤。莫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正脊上,李子毅旁,然后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望着天上那轮圆月。那轮亮堂堂的月亮那么圆满,那么晴朗,就连上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莫苏也不禁看得入迷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两人还是未动声色,分别沉浸在自己的感伤里,就仿佛这是一个人的夜晚。
夜里望月,心也会随着月的升落而起伏,自己也会觉得越来越孤单,就像站在地平线上,目中唯有长长的,远远的,没有尽头的孤独寂寞一样。莫苏也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夜晚了,也不记得这是多少次陷入孤独的旋涡了,但从这孤独的旋涡中,他体会到:在无奈的寂寞中,同样有种令人莫名的安全感。这令他对孤独与寂寞渐渐地都习惯了。
良久,李子毅率先打破沉寂,问道:“你喜欢这圆圆的月亮吗?”莫苏收回目光,也收回飘远的思绪,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喜欢它,是因为它有阴晴圆缺,而现在恰巧是它圆圆亮亮的时候。月的阴晴圆缺,不正如人的悲欢离合,必然中有偶然,偶然的次数多了就又变成必然。”
李子毅一怔,道:“那你一定很喜欢黑夜。”
黑夜,他当然喜欢黑夜。夜,给人无限的自由。不知从哪天起,他开始喜欢上了黑夜,黑夜不仅能隐藏他所有的不安与罪行,还能任由他放任自流,不必顾忌他人的目光。莫苏不知李子毅为何会探讨这番问题,心中不解,警觉心便提了起来,道:“不管白天黑夜,活着,我就都喜欢。”
李子毅终于扭过头来,问道:“陈三,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被问名的场景,莫苏已进行过多次的反复模拟与练习,但这次他却无法做到心中波澜不惊,因为李子毅眉间那挥不散的愁怨,哀伤,清晰可见,仿佛在苦苦诉求你不要说谎,这分明是真心相待之人才有的姿态。莫苏心不由主地欣喜,却又莫名有种心酸的感觉,万般新愁旧憾一起涌上心头,一时竟想告知与他,可一想到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便打消了那个念头。
千般心思愁情的涌动也不过须臾之间,莫苏面上依旧那么淡然。他轻描淡写地反问道:“李兄怎地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李子毅:“直觉。”当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脱出时,目中的哀伤平添了不少敏锐。
说是直觉,其实并不全是。其实,早在壶城,李子毅就注意到莫苏了,因为他当真奇怪,行为举止与正常人的格格不入。一个看起来超凡脱俗的雅士,却喜欢呆在人群吵杂的地方喝酒一个人独来独往,向酒馆厮、摊贩老板打听的,也尽是武林中的人与事拼酒都拼不趴的人,却在龙傲天死后的第二天独自一人喝得酩酊大醉一个能秒杀李落,渡真气救人能撑过两炷香的人,不仅相貌堂堂,而且功力如此深厚,江湖中竟没有关于他的一点风声,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淡笑一声,莫苏忽然又看向了天上的月亮,眉头微微一挑,“直觉,内心的呼声?”此时的月亮已离得很远,没了前半夜浓亮的光芒,甚至不知何时起已散发着丝丝微凉。月光打在脸上,寒凉便渗入肌肤,莫苏顿觉神经一紧。“不可否认,很多时候,跟着自己的直觉走,是对的,至少大多数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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