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斋过后,秦越便告辞下山了。香客们陆续入寺进香,众僧也都忙碌起来。秦伊独自在后院很是憋闷,便四处闲晃溜达。
守着大殿的僧人不知去了哪里,秦伊拜了拜佛祖,又在殿内转悠了一圈,正要转身而出,忽见一女子入内,那女子对着佛像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口中喃喃数语。
秦伊侧耳一听,不禁好笑,这求姻缘不是月老的差事么?怎么这也来求佛祖?当下,闪身躲在了佛像后头,兴致勃勃地偷听起来。听了一会儿,不是鸡丢牛走,就是早生贵子财运天降,不禁暗暗一叹,这佛祖也真够忙的。
听来无趣,便打起了哈欠,正要歪坐一旁小憩片刻,忽听一阵铜钱作响的清脆声音,起身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只见功德箱前,站着一个贼头贼脑的身影,一只贼手正伸入箱内,口中还低声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秦伊气结,这都偷到佛祖家了,佛祖又不傻,岂能保你?心思一转,双手拉住佛像的袈裟下角,猛地抖动了起来。
大殿内原本空旷寂静,这响动骤然一起,将那贼人吓了一跳,手一松,“哗啦”一声,刚要入袋的铜钱散落一地。
贼人警觉地打量了四周,见并无动静,以为是自己做贼心虚出现幻听,正要再入箱窃取时,又是一阵响动传来,抬头一看,只见佛祖金身的袈裟衣袍正无风自扬,衣袂飘然。
贼人“啊”的一声,跌坐在地,惊慌之下,再看向那慈眉善目的面容,竟仿若鲜活一般,不怒自威!心中立时惧怕,慌忙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大殿,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
秦伊见他狼狈模样,不禁一阵大笑,捂着肚子弯腰蹲地,竟是一时岔了气。
这时,又听前方传来响动,以为是那贼去而复返,忙起身观望。只见一少年跪在佛前,双手合十,很是虔诚地祈愿道:“大父病重,药石不治,恳请佛祖佑我大父早日康复,我愿抵寿十年,以报养育之恩。”
见他言辞恳切,秦伊心中感动,从佛像后走了出来,正要上前询问,却见众僧匆忙而入,面容严肃,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众僧仔细打量了佛像,见无异常,很是纳闷。其中一位面容严肃的僧人问秦伊:“伊妹方才可在这里?”
秦伊望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那僧人又问:“伊妹可曾见到什么神迹?”
秦伊笑问:“普空师父说的是什么神迹呀?”
普空道:“阿弥陀佛,方才一位施主说看见佛祖显灵了。”
秦伊格格笑了起来,点头道:“不错,是显灵了。那窃贼竟敢盗取功德箱,佛祖岂能饶他,于是显灵教训了他一顿。”
普空心中顿然明了,暗自叹了口气。
普觉却一本正经地道:“佛祖有好生之德,功德箱本就是用来救济穷苦,那贼人也是生活所迫,佛祖岂会怪他?”
秦伊拍了拍他的小光头,道:“小师父怎知他是生活所迫?他有手有脚,不痴不傻,不去劳作过活,却要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倘若他由小偷变成大偷,由小贼变成大贼,那今日的纵容岂不是害了其他无辜之人?”
众僧觉得她这话甚是有理。普空却道:“以恶治恶,并非佛家之意。伊妹方才所为,对佛祖乃是不敬。”
秦伊无语,她就怕这普空师父,总有一堆道理教训人。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认清时务及时认错她最是在行,于是忙双手合十,敛容正色道:“普空师父教训的是,秦伊知错了。”说着,转身跪了下来,朝佛像磕了几个头,起身再看,普空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一些,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普空师父,方才上香的那个少年你可认识?”秦伊问道。
普空点头,脸色凝重道:“那孩子叫方牧,住在山下的村子里,家中只有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听说,几日前方老汉染疾,请了大夫前来诊治,结果是越治越重,如今已是卧榻不起。”
秦伊心想,要是早知道就好了,可以让她爹去瞧瞧,可如今她爹不在,自己这两把刷子也不知行不行,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普空师父,我能不能下山去瞧瞧?”
“你?”普空讶然,心想:你只有捣乱的份儿。
秦伊气闷,你那什么眼神?就这么瞧不起我?眼睛一转,又道:“对呀,我先去瞧瞧什么情形,若是能治,我就写信给爹,让我爹来治。”
普空一想,这也是个法子,她好歹随父行医日久,或许多少懂得一些,让她先去瞧瞧也好,于是点头答应了,转身吩咐一位弟子让明日带着秦伊下山。
“我去吧,我带她下山。”
殿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海青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正是那位身患郁证的居士。
“你……”普空正在犹豫,却被秦伊抢道:“好!那就有劳居士了。”
二人不等明日,决定当即动身下山,但因秦伊脚伤未愈,走得很是缓慢。行不多久,秦伊便说伤脚胀痛,只得停下休息。那居士见状,硬要背起秦伊,然那骨瘦如柴的脊背硌得人生疼,偏她又不敢抱怨。
快到山脚时,迎面一位娉婷女子携着婢女往山上来。那女子看见二人,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
秦伊纳闷,这女子认识他们?仔细再瞧,却不是在看她,而是盯着那居士。可那居士却没什么反应,径直走了过去。
就在擦肩而过时,那女子怯怯地唤了声“桓兄”。
秦伊回过头去,见那女子一直望着他们,眼中满是忧伤。
“哎,居士,那姑娘是在唤你么?”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