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富春睡眼惺松地走出门,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轻松地说:“走吧,我要出发了。”

吴坚心里一沉,暗想:走什么走,票都没有,你往哪儿出发?

他硬着头皮上前,吭哧吭哧地说:“吴工,真的是不好意思,去华东的高铁票实在太紧张,我们没买到。”

吴富春好似没听到他说的,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你们的车安排好了吧?在外面吗?都不用送了,司机拉我去车站就行了。”

吴坚愈发觉得父亲好笑,只得再次说:“我们没买到下午去华东的高铁票。”

吴富春头也没回:“知道你们买不到,你们要买得到,不是活见鬼了?”

吴坚完全摸不着头脑了:既然知道买不到高铁票,你还要我们去买?既然知道买不到高铁票,你还要去火车站干嘛?

汽车正在门外等着。吴富春撂下一众不知所措的同事,径自拉开车门上了车。

“师傅,去火车站。”吴富春招呼司机,说着,把车窗摇了下来。

吴坚等人围在车边,只见吴富春神秘地伸手从自己的皮包里掏了一阵,摸出一张带照片的证,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

吴坚看清了,那是一张高铁登乘证。有这个证就意味着,他可以登乘所有的高铁。

“这可不算耍特权哦,是工作需要。”吴富春显摆过之后,又开始“挽回影响”。

吴坚大致知道这种票的使用方式,便问:“万一你上去,车上一个座位都没了,你是不是要站一路啊?”

这种票看着很牛叉,实际在使用上有着很严格的要求。理论上讲,使用这张票只有上车的资格,但没有坐座位的资格。或者说,如果想有个座位,必须提前签票。否则,只能是站票一张。

不过一般高铁上,往往会预留几个特定的位置,专门留给这类票的持有者。但在那些繁忙的线路上,这种座位则很难留得住,也就是说,在这类线路上,由于票卖得好,预留座位一般极少甚至没有预留,那么上车就只好打站票了,直到真的有座位空出来为止。

吴富春看出了儿子的担心,在汽车启动的那一瞬,用力对吴坚说:“放心吧,司机室那里有我的专座。”

汽车忽地开走了,留下一堆人站在那里,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发呆。

吴富春还真不是吹牛,全国的高铁司机,他认识差不多三分之二。持着这证上高铁,假如满车厢都找不到座位,那么司机室里绝对有能让吴富春坐的位置。

结果,这回吴富春上了车,座位全满。他向列车长一亮登乘证,更主要的是,列车长一见他这张熟悉的面孔,立即认出了他,并热情地将他请进司机室就座。

这个场面,对吴富春来说太平常了。

这次TON公司的恒速箱出现裂纹,吴坚认为是设计问题,是由于设计者对新材质性能的了解不够,仍沿袭原材质的设计方案,导致局部受力集中,超过了承载限度。而TON公司则坚持,设计完美无缺,且久经考验,出现问题,主要是因为中国轨道线路路况不良造成的。

这两种不同的见解,形成了两种完全相反的整改思路。TON的方案,就是局部加固。吴坚他们则希望根据新材质的特性,重新设计箱体。这就是戴维他们认为中方合作伙伴总喜欢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方案,对攻关的正常进行造成不利影响的由来。

戴维为首的攻关团队,推出了一个又一个加固方案,但由中南公司试制的样品,装车试运行以后,依然不时出现裂纹。攻关团队又认为,问题不是出自他们的方案,而是由于中南公司试制车间没把活干好。同样的活如果让他们公司来试制,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这个说法是否成立,一时谁也说不好。但显然,不远万里到他们公司去试制是没有可能的。而中南公司规模不大,生产制造能力有限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段时间试制改制任务很重,恒速箱只是其中的一项,尽管进度上还算能够保障,确实也是到了能力的极限。

作为规模更大的华东公司,目前的制造能力相比较而言还是要大得多,而且作为全球制造动车组数量最多的企业,它的部件制造能力和制造水平也是举世公认的。

吴富春到场提出请求后,华东公司高层稍有些迟疑,毕竟,事涉敏感,牵扯到方方面面。

首先是与兄弟企业的关系问题。人家中南公司试制得好好的,你突然就拿过来,有夺人之功之嫌。这一点,被吴富春当场否决,有他在其中作协调,谁也不会有异议。在集团内部,技术口的事大家没有不信服他的。

其次是与TON公司的磨合问题。过去一直是和中南公司合作,况且双方技术攻关的合作还在进行当中,突然变成多方合作,会不会有扯不清的麻烦,还不好说。对于这一点,吴富春当场表态,中高旗下的企业,都代表中高,不分彼此,如果内部出现协作问题,一律由他来协调。

再有就是试制的风险问题。当下,TON公司的半个屎盆子已经扣到了中南公司头上,即,他们的试制能力存在问题,一旦这个屎盆子再扣到华东公司头上,损失就太大了。

听到这儿,吴富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他轻轻一摆手,低声说:“这屎盆他怎么给我扣过来的,我怎么给他扣回去。你们不用怕,我自有主张。”

按照吴富春的要求,华东公司马上成立试制工作组。

担纲这个工作组,责任可不小,能力、经验、阅历诸多条件都不可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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