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温馨的月光透过窗户泻在小屋里,也照在一对漂泊在燕京患难恩爱的人心上。

春节就要到了,井亦波还是决定回家一次,毕竟离家快两年了,与妈妈的矛盾都已成为过去,最主要的是他放心不下爸爸,也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本来说好的张丹跟他一起回去,让爸妈看看,俩人的车票都买好了,可临回去的前两天,张丹说她春节期间想上一个考试的辅导班,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井亦波想想也可以,毕竟考试重要,就答应了她的要求,不过还是多少有那么一点遗憾,不能一起回去让爸妈看看自己的女朋友。

赌气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再次回来的时候井亦波的心情特别地复杂,一下车就想起当年匆匆从国外回来寻找敏儿的情景,这情景历历在目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种伤感油然而生。当他踏进家门的时候,家里好像特意装扮过一样有点异样的气氛,听见声音,妈妈从厨房出来带着喜悦迎了过来。

这半年妈妈明显老了很多,鬓角下露出斑斑白发,眼角有些下垂,明显增加了很多鱼尾纹,这次爸爸却没有出来,井亦波感动一丝不安,赶紧走进爸爸妈妈的卧室,爸爸躺在床上,脸上有些浮肿,不过情绪很好,看到儿子高兴地说“臭小子,脾气大了,真成男子汉了”,妈妈看着儿子开玩笑的口气说“波波比以前黑了,你这孩子这几年我觉得就是脾气长了,以后给你说个啥事儿得先想一想”。

吃饭的时候,井亦波说“有个事儿我想告诉你们,我在燕京交了一个女朋友”,一听这话,妈妈放下碗筷说“好,好,你啥时候带回来给爸爸和妈妈看看啊”,井亦波说“你怎么不问她叫什么,多大了,哪里人,什么学校毕业,长得漂不漂亮,脾气好不好”。

妈妈说“妈妈想通了,我说了也不算,关键还是你喜欢,你喜欢就好,妈妈肯定没有意见”,爸爸对妈妈说“这个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啊”,井亦波觉得妈妈不再像从前对他找对象那么严格过问了,反而有些冷疏感,他说“妈妈,其实我倒还是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仔细地问问我”,他话还没有说完,妈妈轻轻放下筷子,盯着桌子不吭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突然她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爸爸说“好了,好了,你们娘俩这章就揭过去了,过去的不快都成历史了,你看我不是给你说过吗,要相信孩子,这不咱波波立马不就有女朋友了吗”,爸爸转向井亦波说“来,你给爸爸和妈妈好好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

陪着爸妈匆匆过完年,井亦波接到一个公司给他的面试通知电话,为了工作他不得已提前三天返回燕京,本来是想告诉张丹提早回来的,但想突然给她一个惊喜,故意给她发信息说“妹子,我可能要晚一两天才回来,咱爸妈都挺想你的,虽然没有见面,还让我给你带了一个很厚很厚的大红包”,张丹说“这两天我在上培训班,你好好陪爸妈好好呆几天”。那天,等他到燕京时还是中午,张丹还没有回家。

一到家,井亦波发现房子特别乱,不像张丹的习惯,心里想是不是因为太忙顾不上,平时张丹特爱干净,从不会让房间凌乱而离开,可能过年期间学习太累了的缘故吧,这样想着井亦波放下行李就开始收拾房间,他还想好了,等回来了自己躲起来也给她一个惊喜,晚上再带她出去好好吃顿西餐。

当他把房间收拾好,准备倒垃圾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香烟盒和许多烟头,还看见了一个红酒瓶,井亦波一惊,他顾不了那么多用手朝下一翻,竟然发现了一只用过的安全套。

井亦波一下子懵了,他预感到了什么,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和羞辱直冲大脑,他恨不得让张丹马上回来和她对证,让她给一个解释。

张丹回来了,先是一惊,一转身像个好久没见亲人的孩子一样,放下包就扑向井亦波,搂着脖子一个劲地撒娇,见井亦波一反常态满脸严肃地坐着没反应,张丹噘着小嘴问:“咋了,哥你不舒服吗”?边说边把手伸过来抚摸井亦波的额头,井亦波将张丹的手拉下甩在一边,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问:“春节期间是不是有朋友或同事来过咱家啊”?

“没有啊!”张丹有点慌乱地回答。

“那我今天在咱家看见了香烟盒。”井亦波又问。

“哦,我忘告诉你了,是我单位的好同事阿艳来过。”艳艳是张丹的女同事,有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见过她抽烟。“你怎么了哥,一回来就跟审犯人一样,你再问,我可不高兴了啊”张丹假装生气。

“那套子怎么回事?”井亦波又继续发问,这下张丹慌了:“胡说什么啊你,不可能。”“一边反驳,脸色有些变了,不由自主朝沙发看去。井亦波说了:“我还没说完呢,套子是在垃圾袋里,没说在家什么地方啊,你怎么就瞅沙发啊”。

张丹结结巴巴地说“前两天我借房子给阿艳和她男朋友了”,井亦波说要不要我给阿艳打个电话问一下,张丹恼羞成怒地说“好你个井亦波,你回家过个春节过成神经病了,一回来就疑神疑鬼的,你,你……”一下子,张丹说不出话来,顺手抄起沙发靠背朝井亦波砸去,拉开房门“蹬蹬”地朝初春的寒夜里跑去。

井亦波一下子傻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结局,现在能肯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张丹只是顾于尊严,忍受不了他当面这么直白的发问才走的。现在他对张丹是又气又急,气的是张丹背着他作出这种事情来,急的是这么晚了,天也黑了,外面还下着雨加雪,她跑出去能到哪儿,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太冒失太着急,应该考虑清楚了再和张丹去谈。

他来不及穿上棉衣就冲下楼去,在小区各个角落找了一遍,没有张丹的影子,他又到周围几条街道上找了一遍,还是不见。刚刚过完年,初春的雨加雪被北风卷着,带着哨声直往人的脖子里钻,人们还没有完全从过年的气氛中唤醒过来,好多商店、饭馆都还关着门,只有临街的几个小卖部亮着灯光,大街上鲜有几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行人走过。临近夜晚风更猛了,雪花和雨水打在身上,冰冷的寒意能渗进骨头里。

“张丹、张丹”,井亦波带着焦急的声音开始叫起来,路边一个点着气灯冒着雨雪还在卖糖葫芦的老头问他是不是找孩子,指着不远处的空地说刚看见有几个孩子在那边堆雪人,让他去那边瞧瞧,兴许还能找到。井亦波赶紧跑过去,“张丹,张丹”,高一声低一声喊起来,他拖着长长后音忏悔般的哭腔随着风雪飘向远方,飘进了大街小巷每一个空荡荡的角落。

都深夜十一点了,周围大大小小的街道和胡同都找了好几遍了,还是没有张丹的影子,他一筹莫展地坐在街边落满了雪花的长椅上呆坐着,心里乱得理不出个头绪,不远处一家小卖部里隐隐飘出李宗盛的《凡人歌》:“你我不是仙,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井亦波难受到极点,心头的愁绪就像纷纷飘落的雪花,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他几乎成了一个雪人,浑身冻得没有一点儿知觉,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风声带着哨音裹挟着雪花呼啸而过,万物都沉寂了,他满脸泪花,静静地抬起头看着路灯下飞舞的春雪,耳边这首锥心的歌曲一遍又一遍地在寒夜中喧闹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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