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亲自登门拜访,全村人都看在眼里,愈加敬佩米满仓一家的地位在村里“蒸蒸日上”。

村主任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请村里的“大官”米满仓去乡里喝酒,在米满仓各种推脱下,村主任来了一句:“哎呀,满仓,你这还没把官当到省里呢,就开始摆架子看不起村里人了”,这一句话真有分量,满仓爸爸看实在推脱不了,给满仓试了个眼色,米满仓就只好开着车带王主任去乡上,到了乡里,在街上一家号称全乡最好的饭馆门口停下车,王主任说:“副乡长都等你多时了”。

副乡长肥胖的身材,一张上窄下宽的大肥脸上戴了一副厚厚镜片的眼镜,看到米满仓,特别热情地招呼说:“领导,大驾光临,听说你回来了,想请领导喝个酒,也没啥好招待的,咱这预备的都是一些你们在城里吃不到的土菜,这个是野鸡,这个盆里的是野猪肉,那个是獾肉……”。

米满仓赶紧说:“乡长您好,千万别叫我领导,您才是真正的领导……”,副乡长哈哈大笑,亲自拉米满仓坐在自己身边,王主任一般在两旁陪酒,一顿饭下来,副乡长和米满仓之间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兄弟,米满仓称呼肥胖的副乡长“哥”,副乡长称呼米满仓为“弟”,回来之后,一向在全村作威作福的王主任见了米满仓爸妈离得很远就打招呼,米满仓俨然就是村里刚刚发迹的新贵,米家在全村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礼遇,乡里下来什么扶持的好事儿总是少不了米满仓家。

不久,副乡长去城里开会,顺便给米满仓打了一个电话,米满仓当即表示“晚上无论如何一定来喝酒”。放下电话,米满仓思考了一会儿,这家乡的父母官来了,自己这里必须要排场,不然自己没面子,回去后如果副乡长对招待不满意,会直接影响自己乃至自己家在村里的各种影响和待遇。可是,要招待好,这每个万儿八千是下不来的,自己的工资四千不到,这一顿饭要是吃了,估计张小丽又得跟自己闹半个月。这怎么办呢,请人吃饭的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再收回来吧。

有了,给黄老板打电话,黄老板不是多次说过有什么事情他可以来安排吗,再说了,给他签了很多次字,他也应该出点血,上次给的钱都没要,权当这次买单了。

这话怎么跟黄老板说呢,米满仓这还是第一次,有点儿为难。可是当他很不好意思地说出:“我老家有人来……”,话还没说完,黄老板立马回了一句:“米科长,你放心,我来给你安排,绝对是最高标准,包您和您的客人满意…….”,米满仓刚要客套两句,黄老板又一句话:“你再跟我客气就见外了,咱这啥关系嘛,没说的,你放一百个心,我这里好走账……”。

黄老板安排的这顿饭绝对有档次,美食、美酒和美女一样不落,吃完饭还安排了桑拿按摩和唱歌,副乡长一晚上特别有兴致,搂着安排的美女就没有撒过手。出差回去的时候,拉着米满仓的手,竖起大拇指,带着钦佩的口气说:“兄弟你绝对是这个,老家有啥事儿,你就给我打电话”。

儿子两岁的时候,他从岳父母留下的旧房子搬了出来,借张小丽爸妈的养老钱加上贷款买了个宽敞的二手房。躺在自己新房的沙发上,看着在地上搭积木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想到那些像孙子一样求他办事卑躬屈膝般请他吃饭的人,再想想几年前自己一无所有求人办事儿的场景,就会有一种苦尽甘来换了人间的舒畅在内心回荡。

孩子转眼间快上幼儿园了,家里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张小丽每天上班下班,回到家洗衣做饭做家务没有一句怨言,在她心里只要丈夫积极向上有奔头,自己再苦再累都无所谓。可是,最近几个月以来情况似乎有所改变,米满仓经常参加各种应酬,每天很晚才回来,对家对孩子一点儿也不管不顾,张小丽慢慢也有点看法,可当她跟米满仓提起,米满仓就说“哎呀,你懂啥,我每天要是都像你说的那样,一下班就回家,那我还在外面混啥劲儿,不吃吃喝喝咋能交到朋友,在单位我的那些下属怎么看我,你看人家那个股长科长的在外面没有一堆社会朋友啊,有个啥事儿大家都互相照应着也方便”。

张小丽说“我看你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家,朋友能给你生娃能给你养娃做饭啊”,米满仓说“哦,我明白了,你是嫌没有关心你呗,还绕着圈子给我提意见”,张小丽说“咋了,我就不值得你关心了”,米满仓说“行了,跟你说话越来越觉得费劲儿,你懂个啥嘛”,张小丽气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撂下正在拖地的拖把,一句话不说,坐在沙发上生了半天闷气。

她觉得实在是很有必要跟丈夫谈一谈,今晚,等孩子睡着后,她抓紧时间做家务,等把客厅的地板擦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钟了米满仓还没有回来,她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注视着窗外,静静地等待着米满仓回家的敲门声。

凌晨一点多,米满仓回来了,今晚又是喝得迷迷糊糊浑身酒气。她扶着米满仓在厕所吐完,将他几乎是抱着一样弄到沙发上,看着米满仓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哎呦,哎呦”的难受声,到嘴边的话几次刚想说又咽了下去,过了许久,她还是说了句“以后能不能少出去喝酒,你多长时间没有陪儿子玩过了,这样下去我看这个科长不当也行,早晚把身体喝坏”,她一边嘟囔一边替米满仓脱下鞋子,想把他的双腿搬到沙发上,谁知米满仓却来了一句“你懂个啥,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张小丽说“你说啥高深的话了我还不明白,你整天在外面装,回到家还装,装得你的面具都长到脸上了”,米满仓说“就你那中学生生水平跟你说还不是对牛弹琴,去,去,去,不要打扰我”,张小丽万万没有想到丈夫竟然能对她说出这样羞辱的话来,正搬着腿的手一放,米满仓重心一倾斜,“哐当”一下从沙发上滚落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他一下激怒了一样,随口吼道“我还没说啥呢,你就开火了,就你这样的,还对我有看法,我告诉你,比你漂亮比你有情调,红红绿绿的女娃在我身后排着队呢,我一抓一大把”。

张小丽听这话,一下子来气儿了,把正准备给米满仓喝的白开水一下子泼在他的脸上,气得说不出话来,米满仓刚刚被摔了一下怒火未消,又被迎面泼了一杯水,气得抬脚就朝张小丽踹了一脚。

张小丽冷不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缓缓起来后许久都没有说话,床上的儿子正在睡梦中呓语叫妈妈,她缓缓朝卧室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红着眼圈对米满仓说“离婚”,米满仓说“就等你这句话呢,实话告诉你我等了好久了”,张小丽泪流满面轻轻地关上卧室的门,“咔嗒”一声从里面反锁上,隔着门能听见里面张小丽难过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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