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回忆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问题,我和枕边人讨论了多次,他还是提议从初中开始。
虽然我不认同他如是劝我说初中之前的人生幼稚,但细细想来,初中之前的生活无非都是和一些过客朋友的嬉闹,如今再回想,那些纯真的欢乐也的确少了亲切的感觉。初中之后,我们的人生才迎来第一个不是过客的朋友,九言。
九言是个转校生,据说是北京那边在以后升学方面有点问题,所以才由她母亲带回老家。她转到我的班级的时候是在开学后的一个月。
由于小学是在北京度过的缘故,她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穿衣打扮上完全是城里人的风格,穿的具体是什么现在已经模糊,唯有一头垂肩的长发还印象深刻。她长得也漂亮有气质,班上好多男同学都把她视为青睐的对象。
但有的女生却仿佛面临大敌,也不知道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善妒的劣根,她们对她的不满和孤立完全不在掩饰之下,而是明确的以一副讨厌的姿态表示不想和她做朋友。那模样像极了九言是在哀求她们与自己来往一样,事实上,九言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她们。
大气的女生,比如女班长和学习委员对九言的态度还是挺好的。女班长是镇里人,学习委员也是当地的,不过和我一样,都是住在乡下。
如果要问我在女班长和学习委员之间选一个比较喜欢的人的话,我一定会选学习委员。因为她和我有较多的共同话题。我们都清楚的知道哪个季节会有什么时令水果和蔬菜,也知道六月里馥郁浓香的野地瓜以及娇艳的刺泡和在河沟里捉螃蟹和鱼虾的乐趣。
这些都是女班长不知道的,也是九言不了解的。但是九言的性格和我接近,我们都是喜欢在上课说悄悄话,下课不写作业的人。
女班长却不一样,她上课的时候完全专注于老师的一举一动,做起笔记来也是规规整整的,作业也从来都是按时或者超时完成。
我在班上没有什么重要职务,只是一个小组组长,九言就是我这组的成员。她刚来学校,教室里没有多余的空位,老师便找人搬来一张课桌和板凳,把她安排在教室最后排,说是期中考试之后才按名次自由选择座位。
上过学的人都知道,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学生多半就是老师眼中可以忽略的那一种,只要他们不主动惹事生非,日子就永远轻轻松松。但坐在最后排的学生根本就不可能不惹事生非。班上最高个和最胖个的俩男生就时常嘲笑我,我当时对枕边人的称呼还是“小叔。”课间休息的时候,枕边人总喜欢从楼下跑上来找我说话。高个和胖个偶然听见,便笑着在班上高喊“苏择城叫初二的人叫小叔,小叔,哈哈哈……”
虽然我心里不爽,但也不至于要过去和他们打一架。他们多说了几次,也自觉无趣,已经很少再嘲笑我对枕边人的称呼。
再一次在班上高喊炫耀我叫枕边人小叔的事情是在九言刚道班里的第二天,他们大概也是为了吸引九言的注意,见枕边人从楼下上来找我,就冲进教室大笑着喊我,“苏择城,你小叔上来找你了。”
枕边人站在教室后门,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后面走去,高个和胖个站在九言前桌,一人撑手对我发出好笑的声音,一人附和着连续小声喊道“小叔……小叔~”
我假装没看见他们。门外站着枕边人,他们也不敢造次,低年级的我们对高年级的人总是有一种畏怯的心理。
“你们俩是傻子吗?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九言忽然发话,那两人顿时停了声。我侧头看了她一眼,感激的笑了笑,高个和胖个挤在九言前面的座位上。
“你难道不觉得好笑吗?”高个的手拐撑在胖个肩上,转头问道。
九言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我已经走到教室外,枕边人明媚的笑着看我,刚要说话我就怪声怪气道,“不是叫你不要上来找我,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了,你还在生气啊。”
他撑手靠在栏杆上,阳光从他头顶倾斜而下,脸上的笑却瞬间没了光芒,手慢慢的从栏杆上放下,显得有点难堪。他还不知道我不要他上来找我是因为高个和胖个的嘲笑,还傻傻的以为我是因为上次回家被他捉弄了在生气。
“韩一。”我喊道。他愣了一下,我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没大没小的直接喊他的名字。
“你爱气就气,老子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
他也怒了,甩下一句话就气冲冲的下了楼去。我心里一下就委屈起来,我刚刚喊他的名字只是想与他商量说,我以后就这样叫他。
委屈极了,刚走近教室,高个又忽然走过来故意往我的肩上一撞,“苏择城,你没长眼睛啊。”
我心里本来就难受,当即借题发挥,怒瞪着他也吼道,“林晋,你他妈再嘲笑我,老子弄死你。”
我这股暴脾气还是跟枕边人学的,小时候我被人合着欺负了,他就这样对对手发出宣告。人家多半会害怕,并又逞强的叫他等着,然而等着等着那些人就失忆了一般。林晋也有点害怕,但为了在班上的女生面前表示自己的威严,这家伙还不至于被吓退。
他也冲我大吼,我却一个劲推推得他猝不及防。等他反应我来,我俩就抱在地上打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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