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众人都对阿柔敬而远之的时候,苏菜菜回来或许并不是因为担忧阿柔,而是别有目的的。比如,她是冲着祁修去的,或者干脆就是冲着马良辰去的。
因为那个时候,祁修和马良辰都在阿柔那里。
倘若是年轻时的阿柔,她无论如何不会这样去揣摩苏菜菜的,但是,对于如今经历了太多的阿柔来说,如果不这样想才是奇怪。毕竟,她见过太过女人们的手段,其中被用的最多的,就是偶遇。
阿柔虽然看多了世态炎凉,可是,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发冷。那个时候,她们都才十几岁。十几岁啊……
“放肆……”忽然,阿柔身边的另一名侍女一声低吼,飞起一脚将一个不知何时靠近过来的婆子踹翻在地,紧接着赶上一步,飞脚将那婆子手中捏着的一把半尺长的短匕踢飞了出去。
阿柔一惊回头,看见那被踢到远处的匕首,心头一震恶寒,猛然将满是杀机的眼睛盯向那婆子:“好大的胆子。”
那婆子仰天大笑,声音死嘎难听:“我的胆子可不及你半分。是你教会了我,我不杀人,人便会杀我的道理。”
齐思甜也看到了那短匕,吃惊的望着那婆子:“阿青?你不是……”
那婆子目中露出怨毒的神色:“我已经死了对不对,被烧死在了北羊关,宣平府外的尼姑庵里对不对?可惜老天有眼,我又从地狱里爬回来了。”她说着,疯狂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女人,替我那些姐妹们报仇。”
齐思甜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阿柔什么时候杀过你的姐妹?”
阿青冷笑着,漆黑的,不满伤疤的面容,扭曲的仿佛厉鬼:“你问问她,你问问她啊。在北都城外,她杀没杀人?”
一股寒意从阿柔心底升起,转瞬间便满布她的四肢百骸。她的一生,确实手染鲜血。但是,回忆起来,却都是无怨无悔的。唯有在北都城外的别院里那一次,她毕生难忘。
那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也不是她第一次吩咐人动手,而是,她第一次杀无辜的人。只因为那些女孩子,有可能危及到齐献。所以,她毅然决然的举起了屠刀。
她当时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愿意那些女孩子沦落到风尘中去,过上悲惨的人生。与其那样,还不如干净的死了。其实,那都是借口。因为她十分清楚,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然而,那注定成了她毕生噩梦的源头。
可是,看着如今面目全非的阿青,阿柔那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罪恶感,忽然间消散了不少。当年她凭一己之臆断,杀了那几个无辜的女孩儿,她有错,但是又没错。
倘若再来一次选择,在只能活一人的情况下,她还是会选择举起屠刀。而且,她会比那时候更加决绝至少不会留下阿青这个后患。
她不愿意去责怪旁人,去责怪是谁将自己置于那般艰难抉择的境地。毕竟,那个人将她从被屠戮一空的村子带出来,给了她新生。就算是为了他,或者是因为他,她都不会去怪罪。
她望着那面目狰狞的婆子:“阿青,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难道你就只是学会了背后捅刀吗?”
那婆子一怔,但随即更加疯狂的挣扎:“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好恨啊,恨我当年怎么不再将刀捅的深一些,将你杀死。倘若那样,你今日之荣华,定然是我。”
阿柔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你疯了。”
“是,我是疯了。”那婆子呲目欲裂:“可惜我疯的太迟了。在你教唆君上,将我置于冷宫的时候,我就该疯了的。”
阿柔摇头,深深为她感到可悲:“下辈子,你还是不要急着投胎了。好好的想明白什么是人,再从头做人不迟。”说完,她收回了看向那婆子的目光。
“田阿柔,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那婆子叫嚣着,但是随即声音戛然而止。阿柔知道,她的那个侍女是雀儿一手调教出来的,手脚十分地麻利。别说打发一个婆子,就算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只要阿柔点了头,也绝不会给他留叫喊第二声的机会。
阿柔转回的目光,直接望向苏菜菜。她的目光中还带着残余的残酷和杀意,声音也如同沁了冰一般的冷:“苏菜菜,你呢?”
苏菜菜被她目光一击,下意识的后退:“什么?”
“你怂恿你的丈夫图谋造反,是为了什么呢?这荣华富贵么?”阿柔提起自己绣龙走凤的袍袖。
苏菜菜眸色中现出狠戾之色:“不然呢?咱们同是陪嫁的歌伎,凭什么你就四海为尊,我就要在那边关苦寒之地,日日夜夜受煎熬?”
“所以,你和阿青一样,只是心中不平?”
苏菜菜冷笑一声:“那就是个蠢货。你看看我今日的风光,像是她那样愚蠢的么?”
阿柔居高临下望着她:“你可知道,一旦李丁山起事,这南国,这天下将会是何等的样子?”
苏菜菜冷冷道:“大丈夫行事,何拘小节?”
“小节?”阿柔冷笑一声:“在你眼里,百姓的身家性命,竟然只是小节么?那什么才是大义?背主欺君,谋朝篡位?”
既然话都已经挑明了,苏菜菜也不甘示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阿柔于她针锋相对:“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有德者居之。你们夫妇二人何德何能,竟敢起篡夺天下之心?”
“……”苏菜菜语塞。李丁山虽然功勋显赫,因此得以官居显位,在朝堂中行走,但是,真的功高盖主他还是达不到的。他又只是个新贵,说德高望重,更是笑谈。
但是,苏菜菜既然有此野心,又如何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于是话锋一转,反问道:“想你一个辗转几个男人怀里的不贞之人,又是凭着什么德行身穿凤袍的?更可笑,如今南国朝堂之上坐着的,谁知道是你和哪个姘头的孽种?君上昏庸,不辨真伪。难道南国上下就都是傻子,任由你一个水性杨花的浪荡妇人拿捏么?
我夫君身为朝廷重臣,就算起事也是为了正朝廷纲纪,为先皇帝清理门户,诛除孽患,还祁氏江山以清平。”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