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间早已经过了,眼看着天都黑透了,容佳还没有回到家,这可把赵美意急坏了。 她想到给粟小离打一个电话,又怕容佳是在半路上堵车,反倒多一个人白白担心。 赵美意心中焦急,隔一两分钟,就要站到阳台看一下楼下。 正又一次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呢,门边传来容佳的声音。 “妈,在干嘛呢?” 赵美意心中一喜,匆忙转身,急步回到客厅。 容佳把一个小纸盒交到她手里:“粟子蛋糕,这个季节最好吃。” 赵美意手心里捧着小蛋糕盒,笑得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晚饭早已经做好,母女俩开开心心吃了一顿饭。 吃晚饭容佳抢着收拾碗筷。 赵美意捧着蛋糕进来,喂了容佳一口。 “你吃吧,我不爱吃甜食的。” 赵美意嘴角漾着笑:“真不知道谁是妈妈,谁是女儿,我还要你疼着。” “谁让我小时候,都是你照顾的呢。对了,妈,我找了一份事做。” 赵美意嘴中含着蛋糕,愣了一下。 一丝苦味立即侵袭每一颗味蕾。 “你正是学习最紧张的时候,找什么工作?”可是想到这几天自己的连连碰壁,赵美意觉得心头泛涩。 “没事,跟学习不冲突。每个星期六晚上两小时,星期天上午,下午各两小时,一个小时50块,这样一个星期就有三百,一个月也有一千多一点。本来人家还不要我呢,后面可能觉得我态度挺好的,又给了我面试的机会。” 赵美意心中仍不是滋味,捧着蛋糕却再没有吃的欲望。 “妈妈都……一直没什么合适的事情能给我做。” 容佳飞快地将碗沥水:“没事,我们手中还有一点积蓄。加上这一千多,这一年应该不成问题。等我上了大学,有奖学金,助学金,还有助学贷款,学费完全不用担心,我平时也可以去兼职。反正到了我上大学就好了。你要能找到合适的事就做,找不到就算了。” 后面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是我要求你离婚的,我当然要负责你的生活。 “那你不是太辛苦了。”赵美意眼中发酸,看着容佳的侧脸,曾经抱在怀里小心呵护的孩子,现在小小年纪,就被迫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没事。年轻人吃点苦怕什么。”容佳在围裙上擦干手,伸手就给了赵美意一个拥抱,“放心吧,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美意默默地承受了这个拥抱,踌躇了一番,期期艾艾地问容佳:“其实呢,你粟阿姨倒是说过,你们学校在照清洁阿姨,就是扫地洗卫生间这些的。活其实不累,也不脏,工资也还可以。可是我……我……”她不敢去那里见工,不想让别人知道,容佳的妈妈在学校里当保洁阿姨。 她自己活得卑微一点都没有关系,可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活得好一点。 容佳完全猜得到赵美意后面的话,也理解妈妈的担心,可是对她来说,所谓的面子,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这份工作真的如想像的轻松吗? 容佳是行动派,当即给粟小离打了电话,详细问了工作范围和时间,这才放下心来。 “佳佳,之前我跟你妈提起时,她总担心你有心理负担……” “我没有。”容佳平静地说,“凭自己双手劳动所得,清清白白的,没什么可耻。粟阿姨,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个忙。” “瞎客气什么。”粟小离说。 怎么样都有一点唏嘘。 当初两人是高中同学,大学时的成绩也差不多,结果现在的境况却如此不同。 而这一切,到底是因为美意选了一个错误的婚姻,还是因为她自己的性格? -- 容佳的这份兼职主要是陪四五岁小朋友画创意画,很有点带着小朋友玩的意思。为了更贴近这个身份,她今天特地穿了一件粉嫩又卡哇伊的上衣。 吃完早餐出门,外面阳光正好。 十分钟左右到了画室楼下,找了个地方停好单车,容佳背着小背包,一路哼着歌往楼上跑去。 她来得早了点,只有那天见到的那个女人在。今天她的态度倒挺不错,大概是因为她们怎么说也算是同事了。 没一会儿,其他几个老师也陆陆续续到了,有人还提着豆浆包子,见到容佳也是毫不拘束地说“嗨”。 容佳一一回应,并被带到一个小画室里。那里摆着几张桌椅和颜料,墙上还贴着不少花花绿绿的画。看得出来,小朋友的想像力十分丰富。 只是从容佳看来,她还真没从这间画室里看到所谓“专业机构”的影子。 又过了一会儿,有小朋友过来。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一般都有家长陪同着,爷爷奶奶辈的居多,只有一位是妈妈陪着过来。 那位妈妈看到容佳,立即问:“又换了新老师?” 容佳十分敏锐地从那个女人脸上看到一点不快之色。 而她不快的原因,应该在这个“又”上。 领容佳进来的那位老师笑容满面地解释着:“之前苏老师感觉年纪还是大了一点,可能没办法跟小朋友们更好的相处,所以我们特地请了这位容老师,容老师这个年纪,最容易跟小朋友打成一片,也最容易得到小朋友的信赖。不过你放心,容老师的专业素养绝对合格,以前还得了好到大奖呢。” 那位妈妈还没吭声,她手中牵着的那个小男孩倒先开口了。 “姐姐,你好漂亮。” 小男孩妈妈立即笑了:“不准耍流氓!”她这一笑,刚才那种紧张的气氛立即消失了,容佳适时拉住小男孩的手,蹲到他面前柔声问:“这里有你画的画吗?能不能带姐姐去看看呀?” 小男孩用力点头,小胖手往某张画上一指:“那张,我画得最棒了。” 这下别的小朋友也围上来,七嘴八舌的指着自己的作品,不无例外地觉得自己天下第一。 容佳陪着小朋友们看了一遍画,又把他们安排到桌边乖乖坐好,抬腕看了下手表,快到上课时间了,再对照一下小朋友的名单,发现还有一位叫易小萌的小朋友没有到。 容佳现在对易这个姓非常敏感,甚至本能地有点反感。 当然,她很清楚这种迁怒毫无道理,而且也不应该。 她又抬手看了眼时间,觉得应该打一个电话催一下--毕竟让大家等一个人是很不道德的。 电话很快接通,有个男声从里面传过来。 “你好。” 容佳不自觉放轻声音,温声道:“您好。请问您是易小萌小朋友的家长吧?小萌在我们飞扬的创意画课程马上就到上课时间了,请问你们已经从家出发了吗?” 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们已经到楼下,马上就到。容老师,你的声音好温柔啊。” 容佳:…… 不这她还是压下恶心,尽量温声道:“好的,我们等小萌过来。” 约一分钟过后,课室的门外传来敲门声,同时有人小脑袋探进头来。 容佳忙站起来,刚准备迎上去。 已经打开的画室门口,除了可爱的小朋友,还有一个嘴中衔着棒棒糖的小朋友“家长”。 人高腿长的“家长”笑得春风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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