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这样觉得。

在现代,身处写字楼的他觉得自己学贯古今,只是没有一个机会供自己发挥,只要给自己一个舞台,自己终将让所有人震惊。

在海南,有了忠实的伙伴和广阔的土地,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办到,整个天地都只不过在等待自己去改换。

他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一天,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

而今天,他的自信动摇了。

电视里龙傲天们无所不能,书本上赛诸葛们口绽莲花,或许对他们来说,救出个把人真是手到擒来,根本不算一件什么事情。

可自己呢?

这个世界并不会随着人的臆想而改变,它是真实的。

明晃晃的刀锋是真实的,亮闪闪的枪尖是真实的,而自己唯一能够拿来与这些对抗的——自己的血肉,自己的性命,倒也是真实的。

虎口一揪一揪地跳动着,牵着他心上的那根线,也在一揪一揪地扯动着。

他揉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喜子哥。”

不知何时,狗剩站到了面前,四喜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半大孩子——依然瘦小,依然纤弱,脸蛋上永远带着几抹污黑。

可如今那双常露着胆怯的眼睛,被某种东西烧得通红。

他不再是他了——有一个瞬间,四喜看着眼前的狗剩,不由地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定了定神,四喜问道:

“怎么了?”

“喜子哥,那把刀借给我。”

“刀?”四喜愣了愣,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硬硬的东西。

是它了,闯塌天的匕首。

天王庙亡命一战,这把匕首落到了四喜手上。

闯塌天人极卑鄙,但手中的匕首的确是把利刃——质朴的木制把手和刀鞘不经雕琢,带着柚木本来的颜色。轻轻抽出刀刃,寸长的刀身犹如一泓秋水,光亮如镜,又冰冷如霜。

四喜作为一个冷兵器爱好者,穿越前没少在网上看过中外名刀的图片,但甫一打眼,这把名不见经传的利器便深深震慑住了他,让他从此刀不离身。

“你要匕首做什么?”四喜平静地问道。

“我要去救人。”狗剩似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迸出的声音:“这事你们不要管了,会送命的。我一个人去就行。”

“狗剩!你明明知道会送命,还去干嘛!”三丫急了。

“就算是送命,我也要去!我要……我要救我姐!”狗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病态的狂热。

“那不是你姐。”四喜冷冷地说:“你甚至都不认识她。”

一盆冷水猛地泼在狗剩心头,冰冷刺骨。他有几分茫然。犹豫了片刻后,喃喃说道:

“就算不是,我也要救。”

“嗯,那倒也行。可你拿什么去救?”

“拿……拿这把刀,拿我这条命!”

“你这条命很值钱么?你是能用这条命打进法场七进七出,还是能用这条命换得老爷们跪地求饶,甘愿送那个女人出来?”四喜口中话语冰冷:

“说着好像很爷们儿,可到底只是破罐子破摔,懦夫罢了。”

“我,我……”狗剩愣住了,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我该怎么办!”他嘶吼道。

“闭嘴!”四喜喝道:“给我坐下!”

狗剩被这声喝斥震住了,他动了动嘴唇,嚅嚅无声,最终还是缓缓抱头坐下,一言不发。

“喜子哥……”三丫看向四喜,欲言又止。

四喜冲她摆了摆手,停顿了半刻,方才缓缓张口:“狗剩,你不要急。莽夫之勇救不了她。我有办法。”

狗剩猛地抬起了头:“有办法?!”

四喜揉着太阳穴,点了点头:“可以试一试,但……”

“喜子哥,是啥办法,你说啊!只要用的着我的地方,我一定……”狗剩急切地站起来,追问道。

四喜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眯了眯眼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紧急,就越要仔细。胆子要大,心里也要细。”

他似乎有些疲惫,话语不禁顿了顿。片刻后方才招了招手:“你们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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