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这似乎没什么问题，虽然强要保护费，但毕竟没有高的离谱。况且他们还额外定了一些规矩，譬如不能互相抢夺、乞丐们分片乞讨、乞讨是不可侵扰城北——那是官府和富贵人家的所在等等，若能执行得好，也勉强可以算得上一种善政。
可是，初来乍到的流民怎么会知道，他们就此陷入了闯塌天的圈套呢？的确一人只收一厘银子，的确可以赊账，可是谁也没有料到闯塌天的账上，利息是可以翻着滚地网上爬。
不用多久，这驴打滚的利息就会彻底淹没毫无防备的流民，斩断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不还钱，闯塌天们拳打脚踢。想逃出城去？每个城门口都有他们的人守候。本承载了流民们求生希望的肖家口，就此成为许多人最后的绝望之地，直到被榨尽最后一丝价值，在寒风与饥寒中栽倒在地，就此死去。
更可怕的是，饥寒而死，并不是这城里最凄惨的死法。闯塌天的好色是出名的，他自然不会放弃借高利盘剥奸**女的机会。
他从来自诩从不强抢良家妇女，可不是么，当有人“欠”他很多利息时，那夺来他的妻子女儿，自然也就不叫抢了。
坐倒在慈济堂门前的这对娘俩就是他的目标之一。截止今天，算在她们头上的利息已经有三分之多，闯塌天已经放下话来，如果今天再不还钱，老大娘这孙女便要被他“借”去陪宿抵债。
大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奈之下咬牙越界来到城北讨钱。可是谁会搭理一个不要馍馍只要银子的老乞丐呢？娘俩走到慈济堂门前时，实在饥寒交加，再难前行，心里又悲苦无助，便哭着乞求店家多少给点钱救命。
四喜听完大娘的哭诉，心下了然，自己一行三人之所以没有遇上闯塌天的盘剥，只不过是因为城门那场风波，误打误撞而已。
他看着面前这个绝望的老人，心中不免戚戚。他知道这天下苦命的人太多，横行霸道的人也太多。在海南时，他曾经立下誓言定要扫清这吃人的社会，可是如今自己手无寸铁地被困在这北疆之地，纵有豪情壮志又怎得施展？
即便自知救不了天下所有要救的人，也先救下这眼前的人吧。四喜心中想着。他问老大娘：
“大娘，你要是给了他三钱银子，真能换来一笔勾销，让他不再纠缠么？”
老大娘用掉光了棉花的棉袍袖子擦着眼睛，怯怯地说：“他们说只要交了钱，便不来难为我们的。”
四喜点点头，背身掏出钱囊来，从里面抠出一小块碎银来，在手上掂掂总有三钱往上，便递到老大娘手上：“大娘，你拿着银子去交给他，如果能了结此事，赶紧出城逃命吧。
老大娘拿到这救命银子，惊喜得不敢相信，她拉着孙女扑通一声跪在四喜面前，就势便要磕下头去。四喜哪里肯让，赶紧扶起娘俩，好言安慰几句，便打开门，要送老大娘和孙女出去。
吱呀一声门开，四喜正看到那小伙计在离门不远处面朝墙站着，脸上有些被人看破的不自在，知道他一直在门外偷听。四喜也不介意，只是笑笑，便送搀着老大娘走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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