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我的鸡蛋!”

两人像是泥鳅般向前钻去,激起一片抱怨。但人们待看到他背后的三丫后,也大概明白了他着急的原因,抱怨几句也就算了。还有那好心的,主动让出一条道来,不一会,两人已经挤到城门前。

城门前的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

一身皂服的衙役们站做两队,彼此怒目而视,手上的长棍彼此交错,像是马上就要火并。

一个魁梧壮大的衙役头子两腿大张站着,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对面,腆着肚子大骂:

“刘文勋,你他妈一个假秀才,装什么大尾巴狼!今儿个是我们壮班轮值,放谁进不放谁进,收钱多收钱少,是我们壮班的事情,也轮得到你来管?!我告诉你,今天你们皂班再来啰嗦,我们壮班这棍子下去,脑瓤子打出来怨不得别人!”

他口中痛骂的那个刘文勋站在他对面,带着皂帽,背对着四喜,看不清面目。

“肖家口有肖家口的规矩,进城收多少税钱自有定数,哪里由得你王大洪自作主张?况且城里粮食已经够紧,你再放这么多流民进去,难道要拖着全城人一起饿死不成?”刘文勋声音肃然,一板一眼。

“规矩……规矩你妈个规矩!”王大洪被刘文勋说到要害,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张口便骂。

“王班头,消消气。我说两句。”一个瘦小的皂衣男子从王大洪身后站了出来,笑语晏晏:

“刘班头说的有道理,什么事儿都得按照规矩来,不成规矩哪得方圆?咱们肖家口的例税钱的确是有定例,但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连京城里的皇上都加饷哩,咱们肖家口花钱地方本来就多,还要接济灾民,难道不该酌情多收几个嘛。”

“不说别的,就说咱们这些守城的兵兄弟们,每天辛辛苦苦的,难道还不配拿多几个铜板买壶酒暖暖身子?”那男子扭头冲着一旁斜倚在城门上的兵汉们努努嘴,换得兵汉们低声的议论和抱怨。那男子见状嘻嘻一笑,又开了口:

“再说了,俺们壮班每日收了银子,也没自己昧下啊,都是原原本本地交到账上,宋县尊是知道的哩,可没见哪天说俺们收的多了。至于这些流民——刘班头就未免太不顾人情了,都是嗷嗷待哺的子民啊,你不让放他们进来,难道就要饿死他们不成?”

这黑瘦男子的一番话,说的条条是道,四喜乍一听,只觉得就算是自己急切间也找不到反驳之处,但放眼看看四周,除了低头萎靡的流民们,其他人脸上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刁副班头,你觉得这话还能骗过谁去?你说每日的税钱都足额上交到衙门,可是税钱到底收了多少,你们自己做没做猫腻,心里头没数么?”那刘文勋平静说道。

“况且你说是要放这些流民进城,肚子里到底藏着什么心思,你当别人都不知道?你真要是为了救济灾民,为什么不直接在城外布置粥摊,却非要放进城里?”刘文勋丝毫不让。

王大洪听得这话,脸色一红,登时便要发作,却被一旁走上来的一个皂衣老头子拦住。

“王班头,刘班头,都消消气。听我老赵一句话,大家都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又何必搞得这么僵?”那老头子好言相劝,并没有理会在一旁的刁副班头。

“再说了,咱们今天过来是干什么的,大家都忘了不成?这眼瞅着宋县尊家的马队都要到了。县尊事前可吩咐过,这一批货很是贵重,你们不仔细打听着派出去的护卫有没好好干活,倒自己吵起来了,要是叫县尊丈人看到,须不好看。”他说道。

有了这自称老赵的老头子劝架,两帮人也不好再争吵,各自阴沉着脸,立在一旁生闷气,只剩下被冷落的刁副班头满脸乌青,眼神阴毒地站在一旁,瘦腿伶仃得像是一只折了脚的圆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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