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那朱袍内侍忙躬下身,有点气愤的道:“这群刁民……” “好了。” 那泽王满目疲倦的摆摆手:“你先下去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刁民想害寡人。” “奴才知错。可王上这边也离不开人哪。” “那就让陈静过来。” 那内侍目中的嫉恨之色一闪而过,有点委屈的道:“是,奴才这就去。” 临出殿,还不忘目光阴鸷的扫了谢乔等人一眼。 谢乔心想,这泽王看起来倒是个好相与的,就是不知道脾气如何。 “王上,我们……” 谢乔刚开口,那泽王却忽然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谢乔:??? 那泽王的目光越过他们,竟是落在了最后面的顾羽身上,满是探究。 顾羽倒是面不改色,依旧抱臂立在那儿,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散模样,任由泽王打量。 “这位公子,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良久,泽王竟带着点探究的语气开口。那探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紧张。 顾羽摸了摸下巴,眯眼笑道:“我见过的人太多了,兴许真见过您老人家也说不准。可惜我这人记性不好,一般见了就忘。望王上勿怪。” 这话已算极失礼,然而那泽王却毫无追究之意,反倒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没错。见过未必有缘,何必都记得。” 他苦笑了下,目光这才落到谢乔和明玉四人身上,问:“你们冒充医官来见孤,究竟有何意图?” 五人皆大吃一惊,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泽王一双病眼竟如此厉害。 谢乔只得道:“我们是来自中州的仙门,今日冒昧觐见王上皆是为了唐遗年唐大人。” “唐卿?” 泽王眼里溢出关切:“唐卿怎么了?算日子,他也该回来了。” 谢乔便把唐遗年上玉山请他们帮忙寻找碧海珠及其在富山镇被抓的经过简略叙述了一遍。泽王听罢目露沉痛:“都是寡人害了唐卿,若非寡人一心想找回碧海珠,他也不会遭那些恶贼的毒手。” “此事寡人知道了。你们放心,寡人还不至于昏庸到是非不分,随意斩杀忠良。他的家人,寡人也会厚加抚恤。” 谢乔琢磨着这泽王话里的意思,忍不住问:“王上认为唐大人已经遇害?” 泽王叹息:“寡人何尝愿意相信,只是那恶贼手段毒辣,功法极高,连修为高深的仙门弟子都难逃其毒手,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唐卿。” “王上……知道那恶贼是谁?” 这话大约牵动了泽王心事,他忽然就急剧的咳了起来。 一个朱袍太监端着碗汤药疾步奔进殿来,长跪在胡床前,手法熟稔的替泽王抚背顺气,急得眼里都闪出了泪花:“主子切不可再动气了。” 泽王摆摆手,好久才喘上来一口气,示意那内侍扶他坐好,道:“提起那恶贼,寡人岂能不恨。” “主子再恨也要保重龙体呀,否则岂不遂了那恶贼的意?” “你说得对!”泽王苍白瘦削的脸上竟涌出一股血色:“寡人不能让他遂意,寡人要把失去的十倍百倍的讨要回来。让他也尝尝失去的滋味。” 他语调里带着股玉石俱焚的狠厉,与方才温和倦然的形象判若两人。 “小丫头。小丫头。” 谢乔正诧异于泽王的巨大变化,忽听顾羽在后面小声唤她。 她不大情愿的扭过脸,就见那货一本正经的望着她,道:“此地不宜久留,你正事也办完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可是……” 她还想问问那个恶贼到底是谁呢。说不准唐遗年还有一线生机,正需要人去搭救。 “诶,可是什么呀,这鬼地方阴森森的,你还想留在这儿过年呀。” 谢乔的确是没机会问了。不是因为顾羽的话,而是因为外面内侍来报:许贵妃来了。 泽王倒没露出多大的欢喜之色,只歉意的望向谢乔一行人:“寡人身子不好,就不招待你们了。陈静,派两个妥帖的人送这几位小仙长出宫。” “是,主子。” 很快,就有两个绿袍小内侍进来,引着他们往殿外走。其中一个,正是引他们进来的那个小内侍。 “主子,那位穿黑袍的公子,老奴怎么瞅着……” 待谢乔等人一离开,那名唤作陈静的老内侍就迫不及待的询望向泽王。 泽王目光穿过空空的殿门,不知在望什么,点头:“你猜的不错。是她的孩子。五年前寡人去北煌时,宫中大宴六国国君,寡人曾见姬云身后立着一个少年,眉目间与她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凤眸。当时,那少年也是穿着身华贵的玄袍。寡人不会认错的。” “可他怎会出现在泽都?莫非也是那姬云授意?” “若真如此,那姬云也太小瞧寡人了。凭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和几个初出茅庐的小东西,就想倾覆寡人十年心血么?先派人盯着吧。” “是,主子。” …… 荷香殿外果然立着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贵妇人,妆容修饰的很精致,长相却很寡淡,与谢乔想象中那些倾国倾城、能将君王迷得神魂颠倒的绝世美人相差甚远。 若仔细瞧,倒是能瞧出她与许苍云眉目间有三分相似。只是隔着厚重的胭脂香粉,这三分遗传自血脉的牵连也被冲淡不少。 除了这些,谢乔对许妃最深的印象就是:太瘦了。瘦到她都有点担心她承不起头顶那座凤冠和身上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华服。这也导致她面部与颈部的骨骼显得格外突出,眼神也木然无光,将女子应有的灵动柔美气质都减磨掉了。 总之,这实在是不像一个受宠的贵妃的形象。 “姑娘,且慢。” 在他们经过时,许妃忽然开口。声音和她人一样平淡如水。 六人中只有谢乔一个女子,这声“姑娘”不言而喻。 谢乔正讶然,许妃已款款走了过来,抬起手,从她乌发上轻轻掠过,摘下了一片破碎的黄叶。 想来是被风刮过来的。 “多谢娘娘。”谢乔乖巧道谢。 许妃眼神依旧空洞洞的,做完自己要做的事,就带着宫婢飘走了。好像灵魂早已超脱所生活的俗世,只留了一副躯壳在行走。 这泽王宫怎么人人都跟病秧子似的,泽王如此,许贵妃如此,勉强称得上健康的二王子,还长成了一副雌雄难辨的样子。 谢乔有点郁闷的想。 明玉还在担心唐遗年是死是活,松玉三个少年则在聊着泽王宫的各类八卦。谢乔闷头走了一段路,忽然感觉胳膊被什么东西扯了下,低头一看,才发现左腕上的银色锁枷竟然亮了起来。 她吓得猝然睁大眼睛,连忙转头去搜寻顾羽踪迹。 三丈之外,后者却像是睡着了似的,抱臂立在原地不动了。 搞什么鬼。 谢乔连忙跑过去,两人之间距离缩短,银枷果然暗了下去,半空中的那根虚幻的锁链也消失了。 怪的是,她拿手指头戳了戳顾羽胳膊,那货竟然依旧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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