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如意是他的希望，是他最后的余温。 四年前，他被人一路追杀，被逼下悬崖那一刻，才知道是慕祁重金相求，取他性命。 他深知自己亲弟弟的性子，也知道逃不掉，跳下悬崖，没有顾念。 可她救下他，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只是想为她活着。一条命，不管是贵如千金，还是不值一文，想还都是很难的。 更何况他是个死脑筋，不喜欢欠人。但不知何时，这个执念慢慢的变了。 或许是太想见到她的面容，或许是经常听到她的名字，或许是太过别扭的恩情和眷爱。 三年前，他坐在程楠的营帐里面，程楠问他：“之前我们几个去找你，你都东躲西藏，如今怎么想好了？” “因为一个人。” “沈如意？” “嗯！” 那时候慕夜派郭子琪去找她，寻了许久，才知道了宫中的信儿。 慕夜当下决定，反了…… “有什么特别的？”程楠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却又极其八卦，留着一脸络腮胡，女人都怕他，说他一脸凶相，再加上整日呆在军营，糙汉一枚。 然他跟慕夜和郭子琪性子相投，有抱负，又有良心，就是脑子不灵光，但带兵打仗是个好手。 “她是我的希望，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那句话像插了翅膀一样，被他亲近的公卿将领知道了，所以即便是楚若云一无所有，仍然顺顺利利的坐上了皇后的宝座，高枕无忧。 而这一切，都是慕夜为沈如意准备的，静待时机成熟，再还给如意。 没过多久，楚若云便顶不住朝臣的压力，重要的是，天下议论纷纷，说她寡情好妒，毫无母仪之风。 御史大臣们弹劾的折子一个接一个，更有甚者，宫中传着迷信，楚若云即便足不出户，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映射问题。 “皇上，请您准奏，今年选秀改期，下月末争选秀女。”皇后特意去了养心殿求慕夜。 慕夜只一句：“准奏。” 懿旨便在下午就拟好了，然后贴了皇榜，昭告天下。 至此还特意夸赞皇后惠明昭彰，宽厚娴德，倒是这么一下来，坐实了皇后善妒，无功无德。 是因为皇后以前不同意招选秀女，皇上才没下旨，皇后一松口，皇上就立刻发了皇榜。 “娘娘，皇上实在是太过分了。”蓉儿看着自家娘娘一点都不着急，实在看不过去。 慕夜自然不会将她放在心上，楚若云知道自己急也没用，就不操这个心了。 “芙蓉女史，可是来了？”楚若云答非所问。 “已经在路上了。” 自从上次沈如意见了萧侧妃，就日日以调理为由，给楚若云送一次药。 楚若云打算忙完选秀的事儿之后，就将沈家认亲的事儿提上议程。 正好赶上静太妃腊月的生日，一家人能好好过个团圆年。 “皇后娘娘，这药里面这次加了点枸杞，可以补充气血，免得你夜里寒凉。”沈如意确实是日日送药，却不是害楚若云身子的药，而是调理身子的药。 在萧侧妃那里，自然是在熬药的时候，那些药渣糊弄过去。 “萧侧妃跋扈，你小心点，而且她背后还有萧家，我怕你出事儿。”楚若云提醒到，沈如意见她喝完，在袖子里面加了药渣放进补药的盅里面。 “这样万无一失，她想查也查不到。”沈如意相信自己，也相信皇后。 她如此明显的站在楚若云的战线上，暂时算是稳固的盟友。 后宫风云里，攀附权势也该有分寸，像萧侧妃那种人，你妥妥帖帖的为她，最后萧家捏死你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简单。 沈如意自然不会做了别人手中的棋子，所以即便是答应了萧侧妃也不会真的去做。而且留着楚若云，还能试探一下慕夜。 “十月末秀女入宫，到时候你过来帮我掌掌眼。等到落定了，我就将沈家的人接进宫。” 沈如意打量着她，这楚若云看似毫无心机，也不知是假象还是真的如此。但几个月下了，倒真是实打实的对她。 可是让沈如意摸不清了，以防万一，还是得不能尽信。 “皇后娘娘，这秀女向来都是帝后掌选，奴婢区区一个女史，还是不参和了。”本就是得罪人的事儿，她就不参和了。 “如意，你这是跟我讲见外。”楚若云佯装不高兴。 “娘娘，女史名叫芙蓉，参选秀女出身高贵，奴婢身份低微，若平白落了人口舌，怕是不好。”沈如意更是有理有据的拒绝。 楚若云点了点头，原本想着拿沈如意跟慕夜周旋一下，却不想她也是个这么有主意的。 等着沈如意走后，楚若云将蓉儿叫来道：“王爷那儿，有什么信儿？” “娘娘，他说您不必顾忌着萧家，倒是有一份名单让您过目。”自南下回来，蓉儿被慕祁唤过去两三次，便如被灌了迷魂汤一样，一心都只认慕祁那个主子了。 若楚若云猜想的没错，这小蹄子当是爬上了慕祁的床。本就是不中用的，她也不在意。 只要她不泄露自己和如意的身份秘密，就暂且饶她一命。 楚若云拿了名单展开来看：“平饶格格，池盈若，许伊人，杜梓萱。” “平饶格格？” “佘成海，将他最宠爱的女儿送给慕夜？”这还是慕祁递上来的条子，楚若云怕是没看错吧！ “王爷说，您定然会问，只是那平饶格格对皇上倾心已久，佘侯没了办法，只能给送进来。王爷去了信，决定将计就计。”若是平饶格格进了宫，有两个好处。 一是佘侯假意投诚，二是派人在格格身边，到时候可以探查消息。 楚若云一想，就明白了慕祁的计策，这次选秀，不知又要葬送多少女子的幸福。 “唉！”楚若云叹了口气。 一旁的蓉儿面容镇定，但嘴角微扬，似是嘲弄。紧接着道：“若是娘娘猜不透王爷的意思，就不必多想了，早些休息，只将这些人按照名单留下即可。” 罢了……罢了。 “蓉儿，服侍我就寝吧！”楚若云伸出手，但是蓉儿却没有回应。 她狐疑的看过去，看着她早就神游出去，不知在想什么，面有喜色。 “你在想什么，就寝。”楚若云再次说了一遍，蓉儿才回过神来。 咬了咬唇瓣道：“娘娘，最近奴婢身体乏困，可能是要生病，以后怕是给您守夜，病情会加重。” 楚若云不说话，只是自己起身去了梳妆台，这蓉儿未免有些过分了，这才多少时日，都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从前待她也不薄，人怎能这么薄情。 “娘娘，您生气了？”似是小心翼翼，却是别有深意。 “没事，过两天我寻个人顶替你，眼看要选秀，到时候让内务府破格招一批宫女进来。”这倒是有必要的，宫中大量的进人，内务府原本那些人肯定不够。 “娘娘，那些新来的人怕是伺候不周，奴婢还是会帮忙管着点的，不会让您不舒服。”一听这宫中要加人，蓉儿立刻又变了挂。 转瞬就站到了楚若云身后，帮她拆卸朱环。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行，辛苦你了。”楚若云看不惯蓉儿这般小家子气，却又在心头里想了一遍。 要找一个顺手的人，怕是不容易。 她唯一一个想到的还是沈如意，虽是让她过来是不可能的了，但管她寻几个人还是容易。 之前她在宫中呆了不少时日，当能举荐几个人。虽说她在这宫中时间更长，但当时一心都在慕祁身上，连着很多眼线都进了西冷宫。 现在，竟是无人可用。 沈如意第二次去送药，楚若云便提了此事，让沈如意帮着好好斟酌。 回去之后沈如意跟闵行和珍珠提了此事，闵行自是以臣子自居，宫女一概不认识。 珍珠自高奋勇说是要去当细作，闵行直接将她提了起来道：“主子，这事儿您得自己琢磨，臣帮不了你。” “闵行，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小姐，我可以帮您啊！”珍珠虽不聪慧，但人员极好，沈如意见闵行拉着她衣领将人提出去，掩面笑了笑。 她们关系如此之好，她倒是不担心了。 可给楚若云举荐什么人比较好呢？ 她思来想去自己认识的也都是太医局和纳粹宫的绣娘，能帮助皇后娘娘又能帮助自己的。 清荷，她怎么忘了她，这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想着，沈如意就朝着闵行和珍珠追了出去，闵行提着珍珠进了后院，便被珍珠狗冲式扑倒在地，幸好闵行功夫深，但还是磕到了肩胛骨。 “嘎嘣……”一声，只看闵行龇牙咧嘴，珍珠更是夸张，直接嚎啕大哭。 “行了，别哭了！”沈如意眼看着这一幕，她真的是要被珍珠蠢哭了。 “小姐，奴婢错了。”珍珠一脸哀怨，却将眼泪憋回去。 等她起了身，闵行也拍了拍起身道：“别哭了，我逗你玩儿的。” 珍珠又要冲上去，被沈如意拦住了，赶紧道：“你原来的小姐妹清荷，不是一心想往上爬，还想惩治萧贵妃吗？你去找她，告诉她我有好事给她。” “小姐，想将清荷推荐给皇后。”珍珠一听乐开了花儿。 “行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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