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除了皇帝身边得力的人，楚若云和蓉儿，再加上沈如意和珍珠，没人能确确实实摸得清主子们的关系，在从行宫离开之前，慕夜专门找了几个得力的太监，传出了话，宫中原以为婢女芙蓉成功上位的消息，就变了风向。　　　　“听说，芙蓉舍身救了皇帝的性命，还替皇帝治好了蛇毒。”原本几个绣娘以为芙蓉是真真靠着美色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一转眼成了君主的恩人，倒也算是富贵了。　　　　“然后呢？”　　　　“哼，她只得了个太医院的女史当。”那太监也是宫中的老人儿了，想谁舍身护主不是通达的份儿，可这绣娘虽然呆在了皇上身边，可位分却只是区区一个女史。　　　　“怎么可能？”众宫女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金穗突然出声道：“怎么不可能，虽是救了皇帝，可她那狐媚样子，肯定是变着法儿勾引咱们帝王。咱们皇上可是自从做太子的时候就洁身自好，怎么可能看上她一个贱婢，不杀她，已经是恩赐。”　　　　紧接着这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行宫，成了出行路上的一大趣事儿。　　　　珍珠听了信儿，便讲给了沈如意和慕夜两人听，沈如意看着她就因为一些流言便气成了这样儿，有些无奈。　　　　等着到了驿馆，趁着珍珠不在，慕夜才道：“你这儿丫头，惯得跟妹妹似得，放在宫中，不妥。”　　　　“我也后悔，如若珠玉没死，玲珑没入苏家，是个清白的身子，我也不会带着珍珠来冒险。”她身边这几个丫头，偏偏只剩下了珍珠，她总要带一个入宫，自己哪怕出了事儿，也有个交代。　　　　“无碍，我给你寻个我身边的人，让她妥帖的照顾你们。”如意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安排人看着她。　　　　看着她的眼神，慕夜就明白她还心存芥蒂，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究竟怕我什么，这人儿妥帖，不是为了帮我看着你做什么，是为了保护你们的。”　　　　“鬼才信你。”她信了他，可口不对心。沈如意气，她想了许久自己气什么，最后这几天在马车想出的答案都是，为什么没位分，偏偏是个女史。　　　　若是往常，慕夜都是会留宿在她这儿的，只这次便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生气了么？沈如意想了大半夜，直到最后挺不住才睡着，第二天早上，被慕夜安排了另外一辆马车，简简单单的，她和珍珠两个人只能勉强坐下。　　　　“小姐，您是不是又对皇上不敬了。”珍珠之前不能上龙撵，只是偶尔端茶递水才在上面坐一会儿，现在沈如意有了单独马车，她自然可以坐。　　　　但这车马可是和御驾差得远了，珍珠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家小姐得罪了皇上。　　　　“可能是吧！”沈如意也不知他为何生气，反正她又讨不到好儿，想那麻烦事儿没用。　　　　珍珠看着自家小姐那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卿玉公子对她可算好着呢？偏偏她不珍惜，一次两次惹他生气。　　　　光是恩情也就算了，他可是皇帝，那楚若云仗着做了皇后就那么嚣张，若是自家小姐跟皇帝……　　　　看着小姐在那儿磕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瓜子，珍珠直接将她的袋子扯了过来。　　　　“小姐，你去上了皇帝，然后把皇后扳倒吧！”珍珠语出惊人。　　　　沈如意刚咽下去的瓜子连带着口水，直接把自己呛到了，咳嗽了好一会儿。　　　　“之前皇帝大早上从我房间出去，你不知道吗？”难道珍珠还觉得他们清清白白的，还是慕夜献得殷勤不够。　　　　“我以为只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珍珠低下头，很是失望，这个皇上，可真是人面兽心，竟然连个位分都没给自家小姐。　　　　“那小姐，我们扳倒楚若云，不是没希望了吗？”珍珠整个人颓丧，那楚若云为后的荣宠，可是宫中无人不知的事儿，自家小姐不过被皇上垂涎几天，就被赶到这个破马车上来了。　　　　沈如意摇了摇头道：“她贵为皇后，且冒名顶替我。何必跟她为敌，只是希望她能是把刀，我指哪儿砍哪儿，不是更好。”　　　　说完，便又将珍珠手中的瓜子抢了过来，至于怎么用这把刀，还得徐徐谋之。　　　　珍珠可没自家小姐的脑袋，想不明白，只是想着要让自家小姐一步步走进皇上的心中才行，她低眸深思，知道自己没有计谋，但可以做个好助攻，最好让皇上爱上自家小姐，不能让那楚若云占了便宜。　　　　另一架豪华马车里，宽广敞亮，中间放着席榻，可围坐四人，里头还有着席案，可给慕夜卧榻休息，或者批阅公文，四周有箱格柜子可放书卷、零食、茶点、水果。　　　　原本临近京城，所以郭子琪就策马赶来，跟慕夜所说的事儿，他一概都没听进去，看着格子里面备好的坚果出神，卿卿喜爱坚果，可偏偏身上就带了点瓜子，他这儿备的无花果、松子、核桃、杏仁、百香果全都堆在那小匣子里，无人问津。　　　　怎么像他一样可怜……　　　　“皇上，你有没有听臣说话。”郭子琪从没见过主子在谈论正事的时候溜神，是最近没休息好吗？　　　　“什么，你再说一遍。”慕夜此刻总算是回过神来，如今接近京城，朝臣还有慕祈余下势力的眼线很多，若是他还跟如意有牵连，怕是会让她招来祸事。　　　　所以，自昨夜他发现有人盯梢，便不在如意的屋子里留宿了。但肯定已经有人盯上了如意，而昨天他的人已经秘密去查探。　　　　“昨日的人，应当是摄政王慕志和的人，但今日又有两拨人，一拨是宫中前萧贵妃派来的，另外一拨光武侯爷佘成海的人。”郭子琪是相师，对江湖并不了解，然回音阁势力强大，慕夜直接将回音阁接头的任务，交给了他。　　　　至于那摄政王慕志和，是慕夜的亲叔叔，没什么本事，倒是喜欢广揽人才，宴请宾客。这不，结党营私这一派，连带着慕祈都跟他学了个十成十。可真是他们慕家的好子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至于佘成海便是慕祈的师父，骑射武艺，教他的倒是不少，自然也是慕祈的人，而萧贵妃这，自是跟萧相有关，这个老狐狸，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了慕祈，站在朝堂上却是对他政令推崇，两面三刀，让人琢磨不透。　　　　“主子，还有件事儿，王爷跟皇后通过两三回信儿。”郭子琪原是觉得皇后温柔善良，娴淑聪慧，但她不该跟王爷藕断丝连。　　　　本就是在刀尖上捡了一条命，要不是现在主子根基未稳，早就取了她的脑袋，谁知她还这么糊涂。　　　　“无碍，暂时我不纳妃子朝野就议论纷纷，若还将这个我大力举荐的皇后给惩处了，怕是刚稳定下来的局面又要乱了。”慕夜自幼被父皇教导君王之道，但走到今日才知，想做一个好皇帝，劳心伤神。　　　　他年轻时候见解卓越，广结好友，一直不知道父皇的一些政令为何推行困难，百姓流离失所，直到今天，他且明白，国家之大，江湖之杂，百姓之苦，江山之难。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压在他的心上，比他曾预想的都要难。　　　　士农工商为臣民，兵族宗派为势力，军政文经为国立，德智体劳为己任。　　　　“那……主子是让皇后挡枪，可她能抵抗得住前朝的压力吗？”郭子琪想着之前慕夜已经将人拿去跟回音阁阁主做交易，现在又推出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怕什么，我都不心疼，再说了回音阁阁主会帮她，慕祈也会帮她，不拿她出来挡枪，那才吃亏，我可没空一件件事儿都自己忙活。”有那儿时间，还不如钻媳妇被窝来得舒坦。　　　　这事儿，如意和慕夜可想到一起去了，但如意算计楚若云可没想到这么深，她只是想着为姑姑谋点力，借着楚若云顶替她身份的事儿，让沈家平平安安的。顺便帮慕夜办点儿事儿，让自己在后宫能过得舒坦。　　　　郭子琪默默为皇后默哀，想着那些挤破了脑袋都想往后宫塞闺女的大臣们，肯定会给皇后压力，皇后放进去几个，皇上不宠幸，到时候大臣们又都会怪到皇后身上。　　　　慢慢下来，就都是折子弹劾皇后，然后皇上荣宠一减弱，就是废后。　　　　好吧，这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儿，确实是慕夜的手笔。　　　　一行马车浩浩荡荡的回了京，长安街的百姓都出来迎驾，十里长街都热热闹闹的，直到车马进了宫。　　　　沈如意奉诏，带着珍珠去了太医局报道，然后才知道，太医院有了新的变动。宫内的太医局，将太医都换成了太监、女史，并且将太医局的品阶也有了调整，而原本的太医全部都迁移到宫外的太医署，一应备案和□□太医局的职责，依然没变。　　　　所以，这沈如意的太医局，便是连只公蚊子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