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蟒反应过来之前,那少年以双腿抵着巨蟒的头颅,悍然发力抽刀,拔出了一股血色喷泉。那柄被染红的巨刃扬在半空,如同一面宣告胜利的旗帜。

这一意义不大的举动,显然耗尽了那具重伤躯体所残余的气力。

只见少年身子一软,便从巨蟒头颅上朝着地面倒栽了下去。尽管如此,他却仍然要费力高举大刀,锋刃指着地蟒,就那样保持着不自然的姿势坠落。

挑衅的味道非常浓烈,根本不符合那般伤势下该有的举动。

隔得很远,方亦也仿佛听到了那少年愉悦的笑声——真是个找死的疯子!

地蟒的大脑似乎也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导致它的愤怒和狂躁有稍稍的延后,直到那匹黑色愚吕坐骑错乱鼓点般的蹄声骤响,才更加汹涌地爆发出来。

痛怒交加的嘶声中,深渊般的巨口张开,朝着在半空的少年侵吞而下。

黑色的身影,从地蟒嘴边以咫尺之差掠过!

少年像是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一样,面对地蟒惊心动魄的攻击依旧笑得眼光明亮;空出的一只手臂轻巧地伸出,搂住了冲跃过来的愚吕脖颈,而后顺势翻身趴在鞍座上,被带离那一片死亡的阴影。

地蟒的巨口撞进了地面,尘土四溅、地震绵延。

所幸至此时为止,大部分的平民们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区域。

先前形势危急之际,边军兵士的弩弓早已被迫用上,半空骚扰的妖鸟在箭网覆盖下纷纷坠亡,落矢并未对保持移动的人群造成多少误伤;而地面上的妖兽群,自始至终都处于长戟阵列的压制下,没有造成太多困扰。

也就是说,除了少数慌乱中的践踏伤亡,但凡跟随大部队前进的人都安然幸存。

此刻,随着民众逐渐从惊恐无序中复苏,边军的指挥系统开始重新运转顺畅起来,甚至已经能够腾出人手救助伤者。

一队边军骑手从队列中分出,朝着地蟒所在方向赶了过来,似乎打算接应那名以一人之力挽救了危局的英雄少年,领头的正是那名独眼老伯。

这独眼老伯,最早时方亦见他,好似一名退役已久、仁慈多过威势的老兵;妖魔来袭之际瞥过两眼,可知号令严明,统军风格沉稳老练、游刃有余,有名将声势;而到了此刻再看,却是又换了副面目:手持一对瓜金锤,策动座下愚吕疾驰在骑队最前方,须发飞扬间,宛若怒目金刚。

少年这边,那救下主人的黑色愚吕落地后,朝着赶来的友军望了一眼,举步正要前去汇合,挂在它脖子上的手却有气无力地拍了拍。

这灵性的妖兽眼中闪过片刻犹豫后,背负主人转头朝远离边关的方向飞奔,看来是被命令单独引开地蟒。只是看那奔行间脚步踉跄,一只蹄子明显已伤,想必是之前连续两次超出常理的飞跃导致。

地蟒将头颅从陷地中拔出,血污混着泥土覆在面目上,略有些狼狈弱势,但蛇躯扭动之间,更显得杀意疯狂炽烈,宛如实质般清晰可见。它低头将那枚已然破裂的蛇卵残块逐一吞入口中,然后才望向那个给自己造成极度身心伤痛的仇人,所散发出的凶戾气息,令方圆百里内的生灵都骇然不已。

独眼老伯率领的骑队已经接近到一定距离,弩弓连射之声整齐划一,但收效甚微。命中的箭矢里,只有不到半数在地蟒身上留下划痕,而能够破体钉入的更是一支也没有。

地蟒的目光略略转回,只扫了一眼,便忽略了这新出现的威胁,沉入地面之下;耸动的土层朝着背负少年的黑色愚吕蜿蜒逼去。

独眼老伯似乎下了什么命令,身后紧随的三个骑手迅速脱离队伍,反身朝后方去了;其他的骑手又分作两批,一批散开朝四方的山林而去,另一批继续跟随他朝地蟒追击。

与此同时,前方不远处,从山林边缘斜向穿出、独骑追赶地蟒的方亦也引起了注意。

他原本靠近的意图比这队边军来得早,只可惜骑乘的愚吕终究只是民用货色,素质勉强算作中等,不仅速度不太够看,面对地蟒的威势还屡屡有畏缩之意。

先前地蟒不动的情况下,方亦本想接近到一定程度,就下马靠自己的双腿。可如今地蟒追着那少年的黑色愚吕渐行渐远,再这么下去,也没有继续掺和的必要了。

双方目光交会,那独眼老伯挥了挥手,制止了其他人对方亦的弩弓警戒示意;而方亦想了想,驾驭坐骑逐渐朝这边靠了过来。

接近后,方亦出声喊道:“喂,老伯,换匹像样的给我。”

独眼老伯眨了眨剩下那只眼,回问道:“先前打杀人群中奸细的,是你么?”

方亦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嗯……你手上那锤子不错,也借我一支。”

骑队中众人略有气恼骚动,被那老伯制止了。

老人对着方亦挑了挑眉毛:“打蛇?”

“救人。”方亦不耐烦答道。

“好!”那老伯抬手止住了身后队伍,干脆地从奔驰的愚吕背上翻身下地,同时抛出一柄瓜金锤。

方亦飞身抓住锤柄,顺势落下、换乘到了那独眼老伯的坐骑背上。

“老夫已派人堪地设伏。替我告诉那小子,注意知鼓传讯。”老人道。

方亦懒得答话,已然驱策着愚吕提速,朝着地蟒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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