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在一起的时候,即便是在热恋期姜皑都未曾主动吻过他。  江吟记得第一次约会,深秋十月,正常人也受不住凛冽寒风,她却非要穿裙子。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都爱美,希望能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尽态极妍。  他不许,姜皑就梗着脖子和他呛声,秀气的眉头拧紧,连药也不喝了。    他无奈,耐心哄着她,“你喝了药,之后我们再谈。”  姜皑眼睛转了转,干净清秀的五官舒展开,“好啊,那你先亲我一下。”  彼此都是喜欢谈条件再办事儿的人,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困难。你只要满足了她的愿望,对方立刻就屁颠屁颠地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姜皑吃准了他的心思。  于是翘着细长的眉梢乖乖坐在床上,她临时租住的房间虽小,但被人布置地温馨舒适。当然,这种粉红色少女心自然不是她的风格,谁让她家男朋友外表冷酷,内心住着个公主梦呢。    江吟有一副好皮囊,暖黄色灯光下,那双漆黑的眼睛中夹杂了别样情愫,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脉脉。  姜皑舔了舔唇角,双脚抵在床沿,去拉他的手。    江吟垂眸,板着脸说:“记住你说过的话。”  最后姜皑得逞,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  有阳光落到眼皮上,灼热感自皮肤缓缓蔓延开来。姜皑翻了个身,关掉一直吵闹的手机。眼睛不经意间扫过周围,视线定在对面黑白相间的书柜上,猛然坐起身。  这不是她的房间。    天鹅绒被随着她剧烈的动作有一半落到床底,姜皑抓了把头发,开始回忆昨晚的事。  三分钟后将所有的思绪全部捋顺,她把头重重埋进被子里——  有什么能比主动试探吻了别人,却在下一秒晕死过去还丢脸的事情吗?    姜皑翻开手机页面,尹夏知的短讯占满一整个屏幕。    “你去哪了?”  “一晚上不回家姜皑你能耐了啊。”  “你他妈不会喝酒了吧?我前天开给你助神安眠的药不能兑酒精啊!!”    怪不得会无缘无故产生晕眩感。  她言简意赅回复道:【人身皆安全,勿念。】    回复完短信,姜皑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内衬,外衣被人细心妥帖地叠成规矩的方形放置在床头。她走到内置卫生间,目光触及琉璃台上新开封的牙刷,心底一暖。  后知后觉地安慰自己,准备这么充分,他应该去公司了吧?    她知道迈出第一步后就不能回头,她也不想回头,好不容易才克服心理障碍往前走了那么一小步。    姜皑沉吸一口气,双手撑在琉璃台边沿,拼命按耐住起伏不定的情绪,压下心头的慌乱与不安。  一旦触碰到了,便很难再收回手。  他是那么让人留恋。    姜皑洗漱完毕,坐在床上挣扎了十五分钟后慢吞吞走到卧室门前,握住门把手缓缓转动。  发出“咔哒”一声响。  她屏住呼吸,先探出头去四处张望一会儿,没看到江吟的身影才安心地走出来。    恰时,在她视线所不能及的阳台冷不防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  “还知道要出来?”  “……”    江吟刚洗完澡,穿着秋款浴袍,墨蓝色衬得他胸前的皮肤更显白皙。  姜皑怔怔转过身,笑意微僵。  他坐在阳台上的藤椅里,手中捧着一沓文件,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一点儿都不担心会感冒。  她有点心虚,接收到男人的眼神示意后慢慢走过去。    江吟不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乎是在等她主动开口。  姜皑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小声道:“昨天晚上……我喝多了。”  “哦。”他语气里没有一丝惊讶。    “哦”是个什么意思?  姜皑摸了摸鼻尖,“但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江吟反倒笑了,“你说过什么话?”    她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眉眼耷下,好像真的没有说过什么话。  做过什么才是真的。    姜皑苦恼皱眉的模样落到江吟眼底,他兴致盎然挑起眉,“想起来什么了?”    她不喜欢装聋作哑,既然记得,没必要掩饰,而且是在江吟这个男人面前,愈发显得没有必要。  “昨天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得,但结果并非我本意。”  都怪自己没谨遵医嘱,在最后一秒有失体面。    “江吟,我想再追你一次。”姜皑声音放软,整个人浸在熹光里,一向清冽冷漠的眉眼都变得柔软起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四年前的姜皑。”  她变得更加坚强,她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再逃避。    江吟抿着唇,没有立刻回答。  长久静默后,他叹口气,将桌上的一沓文件交给她,“这是T.K历年来的题目。”    姜皑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太明白他如此平淡的反应是做何用意。她伸手接过文件夹,胡乱翻了几下,一时没忍住问他,“你不想继续了吗?”    “不是。”江吟目光沉静,声音更是平静,“我要确保能把你锁住,让你再也逃不得。”  姜皑犹豫地看了眼手中的文件,迟疑了一下开口,“锁住我?”  “T.K合同上明确规定,除非员工犯重大错误,需经过总裁批准方可离职。”他语气淡淡,嘴角翘起来一些,“算是卖身契,你敢签吗?”    “敢。”  有什么不敢的。    *    T.K集团的面试定在十一月中旬,留给姜皑一周的准备时间。她本科念的语言,在东大一直辅修经济,笔试题目根本不在话下,只是这面试……稍微让人头疼,江吟给她的文件里没有确切的题目,全是些开放性问题。    培训机构前几天给她打过电话,问及她离职原因,起初主任好言相劝,每天一通电话请她回去,还答应给她转正。  后来姜皑索性不接听,对方也没有再紧追不舍。  像是有人在背后阻挠一般。    江吟自从那日送她回来后就没再联系她,他有他的傲气,被女友一声不响宣布分手,没得到分手原因又再次和她产生交集。    S市外翻处不知从哪得到姜皑要到T.K面试的消息,专门管事的副处长约她出来喝茶。  姜皑不能拒绝,毕竟是之前的顶头上司。    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一处茶苑,平常有许多小资追求者光顾,副处长约在上班的点儿,姜皑到时院子里寥落无人。    她走进院子,恰时有人从对面的包厢出来。  迎面而来的人穿一袭长裙,外搭长款墨绿色披肩,正和挽着她的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姜皑没继续往前走,而是下意识掉头离开。    “皑皑。”身后传来男人的制止声,姜皑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周逸寻的视线落到她裸漏在外的小腿上,纤细而修长。宽松柔软的衬衫裙,裙摆松松搭下来,整个人看起来规矩又温柔。  “这里不是日本,气温比较低,还是穿得保暖一点。”  他侧头望了眼身边的妇人,“苏阿姨你可得好好说说她。”    苏妤嘴唇翕合数下却吐不出一个字眼。    姜皑站得笔直,表情漠然,视线扫过面前的三个人,嘴角弯起一道略显讽刺的弧度。  周逸寻,和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以及亲手送她出国的亲生母亲。    “是你委托副处长约我来的?”她话语毫无波澜,有种洞悉一切的笃定。  周逸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皑皑,苏阿姨想见你。”    姜皑扬起眉,笑意很淡,“现在见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苏妤在周逸寻的搀扶下朝她走了几步,“皑皑,是我让他叫你来的。”    姜皑不着痕迹后退,与他们保持在适当的距离,“周夫人,不知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呢”  周逸寻蹙眉,“皑皑,苏阿姨是你母亲。”    “……哦。”姜皑点点头,毫不留恋地微俯身,“如果周夫人有需要到我的地方,我会报答她的生育之恩。但要是想奢求其他的,抱歉,我给不起。”    语毕,转身离开。  背影决绝又清冷,浸在秋日的薄雾里,被削尖了身形轮廓。    她是母亲。  生她,却不养她,从父亲去世到她再婚,不过五个月。  她有美满的家庭,有敬她的养子。    姜皑以为,妈妈最起码是信任她的,要比任何人都信她。  然而,当她拿台灯抵抗继父的侵略时,现实回应她的却是重重的一巴掌——  “皑皑,你病了。”  “叔叔没有侵犯你的意思,他是妈妈的爱人啊。”  ……    谢权到合作公司签合同,回来时驱赶走了司机,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他要兜风消遣一下。  下午五点半,夜幕渐降,他落下车窗,冷风灌进来驱散他会议桌上积攒的睡意。    穿过人群拥挤的市中心,想起江吟要合同备份,调头朝他公寓驶去。    警卫门口站着一个人。  谢权没太注意,越过她五米后不经意瞥到后视镜。    卧槽。  这不是小姜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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