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刺如果长在普通人心中,就像旁边住了个讨嫌的恶邻居,忍忍也就过去了,然而长在身娇肉贵的皇帝心里,那便是一定要拔除的。

段玉羲心里明白得很,是以一开始便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所以啊,皇上既早有除我之心,又何必再装模作样,”段玉羲叹了一口气,望了一回天:“只可惜了先帝的遗愿,到底是要兄弟阋墙。”

“呵,乱臣贼子也敢提先帝遗愿?!”皇帝站了一起,一派正气,高声道:“昔日先帝临终,独召你我二人,让我们在他床前发誓,此生绝不互相残杀,你今日这般做派,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便是死了也无颜面对先帝!”

“我父王十五就领兵在外,常年不着家,直到成亲后方才好些,隔个几年也算能见上一面,那个时候先帝待我如子,在我心中,他比我父王更为可亲,所以,当他躺在病床上抓着我的手,告诉我,其实他父皇真正想要传位的是我的父王的时候,我心中毫无波澜,”段玉羲说到先帝时,脸上满是温情,那是段影没有见过的模样:“我甚至还说,您做得比我父王好,他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流着泪告诉我,是他夺了我父王的皇位!是他让我父王少年成将!骨肉分离!他对不住我,所以,他说要秘密立诏让我当储君,将皇位还给我……”

“你信口雌黄!”皇帝暴怒,已经无法容忍他继续混淆视听的说下去:“你我二人皆在床前,先帝如何会当着骨肉至亲面前说要立他人之子为储君?!”

“先帝先召我入内,自是说了不少不为旁人所知的体己话,只因我从前无心帝位,并没有放在心上,”段玉羲说着说着,挥了挥手,一个人走上前,将一封遗诏递了过来,却是余生。

段玉羲接了,将遗诏展开来:“所以,我便藏起遗诏,任由你登基,自己则打算做个闲云野鹤,直到你渐无容我之心,为了自保,我才不得不让它又重见天日……”

“胡说八道!”皇帝指着段玉羲手里那遗诏:“简直一派胡言!你敢把伪诏呈上来过目吗?!”

“当然不敢,”段玉羲将遗诏递给身边的余生,道:“遗诏只此一封,一旦入了你的手,还有生还余地吗?”

“当然,今天既然文武百官都在,其中不乏先帝时期就在的肱骨栋梁,让他们辨辨真假还是可以的。”

话音一落,捧着遗诏的余生便将遗诏打开,举在头上,在文武百官面前晃了一圈。

“是了!这是先帝的笔迹!”

“不说别的,便是这玉玺之印也能说明一切啊!”

“这陈年旧迹,不似作伪啊……”

……

众官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自从余生出现,段影就一直在观察他,如今他穿着军装,将柔弱的女气全收,也有一般英姿,段影装作也很感兴趣的样子凑过去看,趁机在余生手臂上掐了一把,小声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余生不理,段影一边跟着余生走,一边继续干扰:“你们这样做,置我何地,置容将军何地?!”

“……”提到容诀,余生终于开了口:“这步路一旦开始,断不能回头了,多说无益。”

余生说完,回到了段玉羲的身边,段影差点就下意识的跟过去了,险险刹住脚,撇了撇嘴,很是烦躁的站在了百官里面,消灭着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先帝膝下众多子嗣,却立他子,这……单只立下遗诏,旁人只怕难以信服啊!”

“正是如此,”段玉羲接过话头,拍了拍手,又有人捧着一封诏书上来:“先帝早已料到会有此言,故随遗诏附了一封罪己诏,阐述忏悔生平所过,同样有玺印为证,请诸位大人过目。”

于是那人又如法炮制的围着文武百官晃了一圈。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先帝真是一个有担当的帝王啊,本来他可以不说,毕竟这事谁也不知道,他勤政一生,根本不必为自己留下这样的污点,却大公无私,连自己也不放过的阐明一切,这份担当,臣等佩服!”

“先帝果如明月啊,既有还政的遗愿,我等不得不从啊!”

“先帝啊,您的不肖子孙全然不顾您的心意,便让臣等来实现吧!”

“臣等愿遵先帝遗愿,拥护新主!”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跪了一半。

段影大脑一片混沌,差点就要吓得跟着跪下去了,然而看到威风如帝王的段玉羲,到底是没有跪下去,不是他硬气,而是此时此刻他还无法消化,只能无厘头的想道,对心上人下跪那是求婚才有的仪式,怎么着也该男的跪女的,这样的戏份决不能再被段玉羲抢了去!

皇帝看着这局势斗转,段玉羲从乱臣贼子摇身一变成了名正言顺的新主,气得就差一口老血没喷出来了,巡视一圈,看到段影还笔直的站着,心里不由觉得安慰,这才冷静了一点。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段影已经惊呆了!

我的天呐!段玉羲该不会要篡位成功了吧?!

身为护国将军,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算了,还是让他们俩兄弟自己battle吧,老子做个安静的吃瓜美男子就好。

段影打定了主意,又往人群里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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