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饭盒早就空了,母子俩却还聊个不停,不停歇地聊着时隔二十多年的两场艺考。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响。门被推开了,一团热空气涌入原本凉爽的店内,透了些暑气进来。

“您好,你们家能做生日蛋糕吗?”

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个子姑娘,关好了门,问正坐在桌上的余正夏母亲。无需母亲使眼色,余正夏便用刚才的塑料袋装好了两个空饭盒,系好袋子口,扔进店里的一个垃圾桶。

“你回去吧。”

余正夏遵命,拿了两个水杯,走到台阶上。送回两个带水的水杯,他又再次下楼。正当他准备要拎水壶上去的时候,他留意到那姑娘说的话:

“……我那个蛋糕上要写字,你觉得蛋糕上写几个字比较好看?”

“嗯……”母亲想着,“五个字太分散了,六个字看着又有点挤……还是六个字吧。”

“行,那就六个字吧,”小姑娘稍稍踮起脚,“阿姨,我要写这六个字,臧晓宇后援会……”

余正夏正往桌上拿起水壶,听到了那女孩说的,手中的水壶一下子悬在低空中,静止不动了好几秒。他居然遇到晓宇后援团的人了?

余正夏不是不知道臧晓宇有他的后援会。这事儿,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晓宇就跟他们四个说过,到现在,余正夏也还记得,臧晓宇满脸自豪地向他们讲,他有他的微博后援会,不管他比什么比赛,后援会的管理员小姐姐都会立刻传上去。余正夏也不是不理解臧晓宇为什么会有后援会。晓宇长得帅,个子高,比赛成绩又出类拔萃虽然他本人对他国内外比赛的成绩并非十分满意。虽然短道速滑并不是受众面很广的体育项目,虽然臧晓宇还只是在这个项目初露锋芒,但是,于他而言,有自己的后援会,实在是正常得很。

一听到臧晓宇的名字,余妍也愣了一会儿。

“阿姨,您也认识我们家臧晓宇吗?”小姑娘显得激动不已。

“是不是短道速滑的那个?”余妍提不起兴致,死气沉沉的,对面那位小姑娘的兴高采烈,似乎并没传染到她身上,“滑得挺不错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臧晓宇!”余正夏瞟了小姑娘一眼,看见她兴奋得快要蹦穿天花板了,“而且他还长得很帅一共多少钱?”

余正夏不免想,那姑娘要是知道,臧晓宇大概这辈子都得钉在金妍尔身上了,会不会后悔跑来店里订蛋糕。

“等我给你算算的啊,小美女,”余妍说,“这个新款的迪迦奥特曼蛋糕三百八十八,音乐蜡烛四十八,订制生日帽一百二十八,合计六百二十四块。蛋糕加蜡烛加生日帽三样一块买,可以打八八折,打完八八折,是……算你五百四十九吧。”

余正夏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鬼鬼祟祟地偷听,连忙拿起烧水壶上了楼,把水壶放好到厨房的水壶座上,再回到自己屋里。下午两点多,阳光仿佛要将所有刺眼的光和热度都透过窗户倾倒进这间不大的房间里。进屋没几秒,他便恨不得要热出满头满身的大汗。他赶紧拉上四分之三的窗帘,然后,再从房间一角拉出个纯黑色的拉杆箱。

收拾东西的战役,正式打响。

拉杆箱被轻轻横放到木头地板上,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时闪失,拉杆箱砸到地上发出什么声响。拉开拉链,打开拉杆箱,他对着还没装东西的大箱子愣了会儿神。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翻出手机里的备忘录。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列了几十条,都是去集训要带的东西。

他对着手机屏幕看,大拇指在上面来来回回滑了几下。看完了,放下手机,他打开了书桌旁衣柜的门,在光线略微有些昏暗的柜子里寻找。很快,他拿出了几个衣服挂。几个衣服挂上,挂着蝙蝠侠图案的恤,挂着平整得几近没有什么皱纹的衬衫,挂着薄毛衣和厚毛衣,挂着现在要穿的薄外套、一个月后要穿的厚夹克衫和两个月后要穿的轻羽绒服,挂着宽松的运动裤和没那么宽松的牛仔裤……大多都是黑色的,也有两三件是蓝色或者较深的棕色。他可没那么大胆,出去画画,他绝不敢穿浅色衣服去。接着,他又找出了些睡衣内衣袜子之类的。挑睡衣的时候,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拿两件薄的还是两件厚的。这得看画室寝室的暖气足不足。北京的十月与十一月,比秋常要暖和一些,但也暖和不到哪里去,冻感冒了可不好。就暖气够不够热的事,他一早就在网上发帖问过,回帖不少,有的说热得吓人,有人说冷得要命,还有人说正刚好,众说纷纭,看得余正夏眼睛有点花。也不知道他要去的那间寝室是冷是热。算了,还是薄厚各带两件吧。四件睡衣被轻轻放到床上。

他将这些衣服依次摊在他的单人床上,在整个床铺摊了两层,摊得床单的颜色全被遮盖住了。对着一堆黑色系占了大约百分之八十的衣服,余正夏自己也觉得有些没意思。除了校服的一身蓝,就是周六周日大小长假寒暑假的一身黑,当然不会有什么意思。可如果他想换换口味,想试试白衣服或者白裤子,那么,他崭新洁白的新衣裳,恐怕是小命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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