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真洋试探着。显然这个假设给不了金妍尔安慰。
“不……就是他……我都跟他谈了一年多了……怎么可能认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也不一定啊,也许真是你认错人了。”
“好吧……猫……也许是我认错了……”
然而妍儿的心情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她甚至根本没把钱猫的猜测听进去。
“他怎么……这么快……就处上新对象了?而且还……还……打情骂俏得那么欢……”
都跟你了嘛,那不一定是你家蒋臻宇。但钱真洋不敢再这么跟金妍尔讲。
“他怎么这么洒脱……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金妍尔挥起拳头就要往桌上砸,幸好被钱真洋柔软的手掌拦截住了。锤子砸在棉花团上。顿时,金妍尔一个字都不了,只是呜咽。
“你别破坏公共财产啊。”
钱真洋自己都快哭了,却还讲得出听着云淡风轻的俏皮话。金妍尔换了大大的一口气,才肯接着:
“啥也别了,他就是不爱我……”
金妍尔忽然噤住声,不了,也不哭了。钱真洋也被困在沉默里,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找不出帮她好朋友解脱的方法。
邻桌的母子吃完了走了,来了拨伙子。他们咋咋唬唬的,咋咋唬唬着点菜,咋咋唬唬着边付款边借机和服务员唠嗑,再咋咋唬唬着送服务员走。她走了,他们就齐刷刷拿出四个手机开始打游戏,嘴里叫喊着一堆钱真洋听不明白的名词动词,应该是些游戏术语。啊,吵得钱真洋头疼。借着那帮打游戏的在疯狂吵闹,金妍尔重新开口了,呜咽着变成了激愤的骂,声音直直高了八度:
“钱猫你我是长得没那女的好看吗?”
钱真洋不知道那姑娘的长相,当然无法作答。
“是我没她眼睛大吗,还是我长得没她可爱,不够鸟依人?”
“他没眼光。你多好看啊。”
钱真洋轻声细语道。金妍尔却好似压根听不到她的安慰。
“还是我学习不够好?”金妍尔接着骂,撕扯着的声音直窜着再升高八度,“我在咱们学校次次年级前三,还配不上他?”
停了一会儿,她忽然又用压得非常低的声音哀鸣:
“对啊,他两届冰球全国冠军,我就是个普通的学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是我配不上他。”
“别妄自菲薄啊,”趁金妍尔在换气的短暂工夫,钱真洋插话道,“要是你也这么想,那咱学校高三那么多他的迷妹,是不是都该上吊去啊?”
“反正我就是配不上他……”
金妍尔抱着头的两臂伸直,贴到桌面一直蜷着的两只手也摊开,无力地搭在桌板的木头纹路上。钱真洋悲伤极了。她最好的朋友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磕头求饶,又像极了举白旗认输。钱真洋听见她的喃喃,如同垂死挣扎:
“他多爱那女的啊……跟我分手才几啊……他就跟她亲亲密密的。”
金妍尔溺水溺得厉害。她在深得发黑的深蓝海浪间沉沉浮浮,就快要沉下去了,钱真洋却无能为力。
不,还是有办法的,赶紧想。钱真洋大脑转得飞快。
“他还……他还摸她头揉她头发,你知道吗……”金妍尔似乎被抽干净了气力,出的话几近气声,钱真洋要将耳朵凑得十分近,才能勉强听得到,“她我一直以为他只会对我这样……”
又过了会儿,钱真洋彻底听不出来她具体在什么了,只听得到虫子似的嗡嗡声。她好想安慰她鼓励她,可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快想出个主意来啊。钱真洋平日里总露着笑容的瓜子儿脸,此时此刻却无疑只是颗苦瓜。
幸阅是,渐渐地,笼罩着金妍尔的痛苦自己止息了。她坐了起来,弓着身子拿了左手侧钱真洋之前递给她的面巾纸,轻轻让它包裹鼻子,再尽可能不出声地擤鼻涕。
“我这儿还有纸呢,别掏书包了,不方便。”
“不用。”
她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纸巾,拭去残存在双眼里的泪。
“咱晚上去哪儿复印卷子啊,猫?这次咱别去敏静了,他们家人太多了。上回我去翻印照片,排了十分钟队。”
金妍尔得相当平静,一点哭腔的痕迹都没樱这么快心情就调整好了,不愧是她。上次在一拉那儿也是这样。
“还是去敏静吧。去别的家我怕不靠谱。”
“好。”
金妍尔吃掉了剩下的面条,吃掉了两块带着厚厚脂肪层的牛肉块。
夏日的六点半,西安街比起一个多时之前凉了些。店铺们和推车们纷纷亮起或黄或橙的灯,组成绵延的璀璨风景线,尽管其实还在大亮着。人行道上,妍儿和钱真洋手拉手,往那块印着“敏静文印中心”的大牌匾走。
七月最后一,仲夏时分的傍晚,清爽的风阵阵吹来,像绿色扇叶的电风扇。她们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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