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夏想甩出胳膊,叫手里的东西飞出去,再准确扔到姜天脸上。
“你快回去晾衣服吧,”余正夏看着姜天手里的一堆东西,“不然床单要起褶了。”
“行行行,我回去。”
姜天抱着衣服走了。余正夏继续在水房一隅洗。打肥皂,揉搓,拧干,再浸水,再揉搓,拧干,再打肥皂。他洗了能有足足五分钟。拎着洗好的小布条回118,余正夏听见其余几位室友的七嘴八舌:
“……晚上去密室玩儿呗,就去那个心房,去寂静岭主题的密室,那个最刺激。”
“支持金子哥,去心房去心房去心房。”
“还有小半年就要艺考了,还是不要太嗨比较好。”
“嗨就嗨呗,高考玩耍两不误嘛,咱学设计的,必须得多见识见识。”
“等上了大学再见识呗,也来得及。为了这个,再把练画给耽误了,考不上好学校,就太得不偿失了。”
“哎呀,家毅,我都跟你说了,放风不耽误学习的。”
“你们不担心,我担心啊。吃完饭你们出去玩吧,反正,我得回寝。”
余正夏以最轻的脚步踏进寝室的门。窗帘被拉开一半,大家都醒了。他不想被他们注意到,却还是成功引起了四个人的集体关注。他觉得脸上有蚂蚁在爬,六条腿戳得脸痒。等他再住上几天,蚂蚁应该就会从自己脸上爬下来了吧,他想。三步并作两步,他由寝室过道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压下寝室与阳台间的塑料门的把手。
“天儿啊,我问你,你笑啥呢?笑我们几个比你白啊?”
石金子坐在下铺,一抬头,正好能看见对床上铺正探出头的上海室友。
“我发现,咱寝有个人带着对某位老师思念的痕迹回来了。”
“说不定不是思念某位老师的痕迹,”石金子手指着姜天,说,“是思念你的痕迹。”
眼见情况在往越来越不妙的方向发展,余正夏赶紧辩解:
“我没思念姜天,谁都没思念。我什么都没想,它就这样了……”
“鬼才相信,”姜天拼命将他那张满载好奇的脸往下伸,脑袋仿佛要从上铺滚落下来,“常言道,日有所思,中午有所梦。又有常言道,梦会以一种比较直接的方式指导现实。”
“后面那句是你自己编的吧?”石金子笑着,向上瞪了说话精辟的姜天一眼。
“关你什么事?”姜天分不清平舌与翘舌,愣是将事讲成了四,“能反映事实,怎么说都行。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我们的斯文败类同学?”
全寝哄堂大笑,尤其田唱,笑得跟锤天鼓似的。
“嘘,咱小点儿声,”石金子伸出只指头,放在嘴边,“别的寝可能还有睡午觉的。”
“小点声什么小点声?”没法放肆大笑了,这让姜天相当不满,“现在都几点了,睡什么睡。睡你那啥起来嗨,一直嗨到大天亮”
“粗鄙。”龙家毅一直不发言,忽然在这时开口道。
“都已经被我自动过滤了,你咋还说我粗鄙呢?”姜天委屈地问道。
“你以为你过滤了,这歌就不粗鄙了?”龙家毅马上问回去。
“哎哎哎,天儿,刚才你唱的那歌叫什么名儿?”石金子直插进来,“挺好听的。”
“我发微信告诉你吧,”姜天说着,拿起床铺上的手机,“歌的名字比较粗鄙,而且粗鄙得有些过于直接,我怕脏了有的人的耳朵。”
“你直说吧,”石金子摆摆手,示意斜上铺的姜天,“越粗鄙,说出来的效果越好。”
“那我就说了,”姜天忽然变得不苟言笑,“这首歌的名字叫……叫……叫……那什么什么起来嗨。不行,我还是说不出口。”
“我看你调戏余正夏的时候表现挺好的。”石金子悠悠地说。
“因为我用的是比较委婉的语言,”姜天说,“你可倒好,非得让我直接讲,这个臣妾可做不到。对了,正夏,刚才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方才说的是不是事实?”
余正夏刚虚掩上了门,正要装过身去,听见姜天这么问,又将它推开些,对卧在各自床上的众人喊道:
“我谁都没梦到,根本就没做梦,它就成这样了,好吗?我再说一遍。”
“我们都不信。”
“你骗幼儿园小孩儿呢吧。”
“小狗才信。”
四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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